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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頓時引來病房裡其他兩個成年人的譁然,宋夫人絕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為非,你說什麼?是我聽錯了對不對?你……你……”
“你沒有聽錯,宋夫人。”函為非驀然轉身直視自己的親媽,“你如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以再說一遍,我不打算捐出我的造血幹細胞,自始至終我壓根就沒打算救你兒子。”
“函為非,別說胡話。”崔無上拉住她的手想勸她,卻被函為非一把甩開。
她警告他:“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插嘴。”
她的冷漠一如他們是不相熟的外人,崔無上心頭一緊,拉著她的手頓時鬆開了。
第6章(2)
函為非步步逼向宋夫人,一點點揚起獨屬於她的邪氣笑容,“請問宋夫人,您憑什麼認為我會捐出自己的造血幹細胞救您的兒子?”
宋夫人腦子裡一片混亂,“為非啊,淵遠他不是旁人,他是你弟弟啊!況且你都同意接受配型檢查,為什麼……”
“他是我弟弟嗎?為什麼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你是我媽媽嗎?如果沒有這次的事,走在街上你能認得出我嗎?”函為非的嘴角始終掛著笑,牙齒咬過的唇比尋常更紅些,紅得有些刺目,“我出生的時候,我的臍帶血沒能救回你另一個兒子。這一次我同意來做配型就是想看看,我的血能不能和你這個兒子配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想看看老天的安排。至於捐出我的造血幹細胞……從頭到尾,我什麼時候承諾你,我會捐獻?”
血色從宋夫人的臉上一點點褪去,函為非盯著她漸趨蒼白的面孔,嘴角揚起報復後的快感。
她等待這一天已經很多年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早早地將這個機會交到她手中。
曾拋棄她的人必定被上天所拋棄,函為非曾不止一次地設想,與其讓母親被上帝拋棄,不若她最愛的人被剝奪生的權利來得更加痛苦吧!
很好!這個世界很公平。
她陰暗地笑著,眼神刻意避開坐在病床上的那個瘦弱的男孩,沉醉在復仇的快感中,她無力自拔。
直到——
“夠了!”崔無上將她硬生生地拽到自己面前,“函為非,這不是什麼隨便的事,這關乎一條生命。不論你和伯母之間有什麼問題,都不應該拿淵遠的生死開玩笑。即便他不是你弟弟,即便他只是一個你不認識的過路人,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是啊是啊,無上說的有道理。”來不及收拾心情的宋夫人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到崔無上身上,眼巴巴地渴望著他能說服函為非,“為非,你只當淵遠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你只當你是自願捐獻骨髓的,好不好?”
函為非抿著嘴唇壓根不去理會母親的懇求,她盯著他,眼裡只有他義正詞嚴的表情。
他夠偉大,他夠崇高是嗎?
在他眼中,她只可能是壞女人的代表,對嗎?
可惜他愛上了她,所以他註定要與她一同淪陷到地獄的底層。
“你覺得我應該捐獻造血幹細胞救這孩子?”函為非挑著眉瞅著他,“無論怎樣糾纏的過往,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都該捐獻我的造血幹細胞救我從未見過的所謂的弟弟,是嗎?”
“當然。”崔無上繼續堅持他的觀點,“這是一條生命,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無視生命,即便……”
“即便我懷孕了?”
“……”
函為非面無表情地說出她的假設,得到的是崔無上面無表情的回答。她扯起唇角追問他的回答:“說啊!你繼續發表你的高論啊!如果我懷孕了,我還要捐獻造血幹細胞救你口中偉大的生命嗎?”
崔無上痴痴傻傻地看著她,痴痴傻傻地重複:“你懷孕了?你懷孕了?”
“如果我懷孕了,你會建議我捐獻造血幹細胞救這條生命嗎?”
崔無上喉頭滾動,他感覺淵遠的生死存亡全都架在了他一個人的肩膀上。生命的分量實在太重太重了,讓他這個每天都在從死神手中搶生命的腦外科大夫也無力承受。
他困難地闔上雙眼,再睜開時他正對著的是宋夫人和淵遠渴求活下去的目光。
終於,到了他做出抉擇的瞬間。
“孕婦不適合捐獻骨髓,也不適合捐獻造血幹細胞。”
他身為職業醫生所流出的職業術語將宋夫人推到了地獄最深處,絕望伴著淚水滾滾流出,她抱著兒子只能無語地以淚洗面。
剛剛被宣判死刑的淵遠反倒安慰起母親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