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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劍無言以對抱了抱拳,黯然轉身出庵。
沿著桃溪,除除而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舒眉死了,陳香君出了家,這便是人生的歸宿!
“血衣娘子”一生積惡,死不足惜,只是“梵淨”的死,使他稍感不安。
他重溫了一遍“梵淨”所說的故事,“風頭金釵”是她當年送與父親的定情之物,難道父親真的忍心殺死母親?
這未免太可怕了,他的心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的確是一樁人間最殘酷的悲劇。這悲劇不能宣之於口,也不能入任何人之耳,只有默默地忍受,到生命的終結。
母親遺言又一次響在耳旁:“女魔……金釵……殺……屠龍劍客……”
母親生前不提父親隻字,要自己從她始斐而不姓司馬,足見她怨毒之深,恨意之切,然而為什麼呢?僅是為了被遺棄嗎?
遺言中的女魔,指的是“百靈女”嗎?”
母親死了!
父親死了!
“百靈女”也死了!
這慘酷的謎底,看來已無法揭曉了,為人子的只有終生抱憾
即使,將來有機會會證明母親是被父親所殺,又待如何?
他,第一次,因感懷身世而滴下了傷心之淚。
一種空虛向他襲來,他自問:人生到底有什麼價值?有什麼意義?一切都是空啊,豪氣,在剎那之間消失了,似乎自己本身歸於空幻……
恩、怨、情、仇似乎也失去了應有意義,他發覺何以有的人要遁身空門,有的人要避世隱居!
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空茫,像無邊的大海,何去?何從?
行盡桃溪,轉出山坳,眼前是灰濛濛的官道,他像遊魂似的挪動著腳步,顯得有些蹣跚,頭垂得低低地,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英風豪氣。
“相公真想不到會碰上你!”
一聲嬌脆的呼喚,把斐劍從迷茫中喚醒,抬頭一看,一個絳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身前,東方霏雯手下,一共有多少絳衣侍婢,他不清楚,但記憶中已死傷了不少,對這些絳衣侍婢,他無法叫出任何一個名字,在他心目中,有些是熟悉的面孔,有是陌生面孔,所知僅此而已,眼前這侍婢,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之一。
他想到自己業已與東方霏雯斷絕關係,兜搭了沒意思,同時此刻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下意識中,有一種違避任何人的心理。
他看了看對方,沒有開口,自顧自的從她身邊擦過……
“相公!”
絳衣少女訝異地喚了一聲,彈身攔在他的頭裡,又道:
“相公真的絕情至此?”
斐劍不期然的止住了腳步,冷的至極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絳衣侍婢厥起小嘴,一付嬌嗔薄怒的模樣,道:“相公準備與家主母永斷葛藤了?”
“是這樣!”
“相公一點也不婉惜這份情感?”
“事逼此處,不得不然!”
絳衣侍婢換了一付幽悽的神情,道:
“想不到主母一片痴情,全付流水!”
斐劍心絃微微一顫,他想起東方霏雯分手時,她那淒厲的言詞,至今思之,猶覺不寒而慄,她聲言要報復,要彼此與父親之間的關係,仍屬疑案……
心念之中,冷酷無情的道:
“人生變幻無常,有緣則合,無緣則分,用不著這麼認真!”
“這……不象是相公平素的口吻?”
“象也罷,不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
“相公願見她最後一面嗎?”
“最後……你說最後?”
“是的,因為她已不久人世了!”
斐劍陡地一震,雖雲無情,終竟有情,他再不能無動於衷了,畢竟情可以淡忘,但不能徹底抹煞。
“什麼,她……她……快要死了?”
絳衣侍婢不勝悲悽的道:
“是的!”
“這……不可能……我們分手才……”
“天也有不測風雲!”
“發生了什麼事?”
“為了相公,主母被至尊盟主責罰,受傷極重,若非乘機逃了出來,早已沒有命在,主母生機難復,昏迷中不斷喚著相公,所以婢子等才分頭出來尋找……”
“是她的意思嗎?”
“不是,是婢子等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