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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帝遣神禺疆捉西海之鰲以負,就是恐怕神山沉到海底。你捉走巨鰲,豈不是要神山沉向深海,眾神無家?”兮流一邊咳嗽一邊向巨人說。
第一章 唱遊(8)
“ 我王初統龍伯,舉行祭祀大典,需取龜甲卜測吉凶。凡間的龜太小,我尋遍大荒,惟有這些巨鰲的甲殼正合適。”巨人俯在神山上空,放聲吼道,“ 眾山群神聽了,我乃龍伯國王勇士,今日取這些巨鰲甲殼專供我王祭祀之用,爾等若有不滿,儘可去高辛王都伏羲殿內告於天帝!”
震透亙古的聲音搖撼著神山,關押在封印內的夷芽感到天搖地晃。員嶠山逐漸下沉,山林裡的靈猿仙鶴開始躁亂不安地瘋躥狂叫。不可一世的神們,也慌了手腳。
巨人在一片躁亂中揮手劃開海浪,迴歸龍伯。
天帝仰天長嘆:“ 夷芽,你是何苦呢?兮氏一族已經被你施下了詛咒,為什麼還要毀去神山呢?”
“ 因為,我恨,恨那些仙人們的自視清高和麻木無情。”她安靜地伴隨著員嶠山沒入水底,她以為她一身的苦悶都將被歸墟的水洗去。
神山的仙長們飛到了天帝的面前,跪地求助。
“ 劫數,這是劫數。神的劫數。”天帝幽幽地說,“ 八荒九州的天地無比廣闊,你們去那裡吧!去那裡儀服下界,教化眾生。”
“ 可是……可是我們是萬能的神呀!怎麼能去下界那麼汙垢的地方呢?”
“ 放下你們神的架子吧!我的孩子們。”天帝站起來,“ 神,不是萬能的,三界之間的任何事物,都不是萬能的。”
依儂對兮流說:“ 流,跟我走吧!”
兮流問:“ 走,走去哪裡呢?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他轉過身,一頭栽向了湍急的流水中。在後來湮沒在大荒的那些最終的傳說裡,兮流,他成為三界裡惟一溺死的“ 神”。
“ 夷芽,神也會死麼?”我驚訝地問。
“ 神不會死,但當龍伯國的巨人捉走那些巨鰲的時候,兮流,他就已經不再是神了。他抱著古琴倒在礁石上,感到了絕望。神,是不會感到絕望的。”夷芽望向窗外,神色悽清,“ 跳進歸墟流水裡的那個男人,不是神人兮流,而是凡人兮流。”
我坐著馬車穿過金陵的長街,看著那一張張倏忽而過的面孔。也許,這些人他們都曾是神族的後裔,他們的祖先從那一座座沉沒於海底的神山上逃離,落於紅塵。最終抵抗不住世情的滲透,由清高無上的神蛻變成了七情六慾的凡人。
母親站在院裡,向著北方反覆低喃:“ 大荒歸去,大荒歸去。”
大地之上不再是神的世界了。所有的傳說都和這世間的塵埃一樣,任風吹拂。夷芽蝸居在幽暗的空間裡,她說:“ 日光之下,皆為凡類。”
趕車的車伕一聲大喝,馬立身而起長嘶不止,車戛然停住。 “ 沾塵琴師,前面是司徒將軍,他攔住了我們的路。”車伕慌張地說。
我探身出來,看見剛剛從城外狩獵回來的司徒承宗手握硬弓,和他的副將王威帶著幾十個家丁擋在了大路中間。司徒承宗是皇甫繼勳的寵將,平時飛揚跋扈,驕橫放縱,在金陵城內惡名昭彰。
我對車伕說:“ 我們快閃開吧。”
司徒承宗看著我的畏怯放聲大笑。“ 兮沾塵,今天你註定逃不開了!”他伸手從箭囊裡取了一枝箭,搭箭上弦,指向我的眉心。
“ 街大路寬,我與司徒將軍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什麼非要尋我的不是呢?”
“ 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一個小白臉憑什麼讓皇甫統軍奉為上賓?”吼聲如雷,那鋒銳的箭尖所散發出的寒氣,懾人心神。
車伕頓時被司徒承宗的氣勢嚇得呆若木雞。
我說:“ 因為我是個樂師,我以我的技藝取得我的地位。我不是武將,不是文臣,沒有安邦之謀沒有定國之力。我有的,只是一架古琴,一身蕭瑟。司徒將軍若有定國之力可馳騁天下,你的地位必會遠高於我的。莫說上賓,青史留名聲傳後世也未嘗不可。”
我直對著司徒承宗的箭鋒所指,異常平靜。我走到車外,站到他的馬前。“ 你的箭若能如穿透我的身軀一樣,穿透趙宋兵馬的身軀,我今日縱死於這長街之上,亦無所悔恨。”
“ 區區琴師,亦想像那些窮酸文人一樣叫囂什麼‘捨身報國’麼?”司徒承宗撇了撇嘴,“ 可笑至極。”
可笑麼?國破山河碎可笑麼?我憶及父親一邊撫琴一邊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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