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四句詩不過取了憫農之意,真要說用詞對仗只是尋常,不過譁眾取寵罷了,而且是否本人所作卻還存疑!若是腹中真的還有些東西,怎會連孫太沖的茶室邀約都避而不去?
杜士儀渾然不知道那飛星閣中正在說話的是舅甥二人,他此前跟著那道童一路進來,就對這嵩陽觀的建築倒是頗有些興趣,此刻索xing一路逛了回去。今ri天氣尚好,觀中香客眾多,但飛星閣這樣觀中道士所居之地,卻是外人止步。一路往外來到香火繚繞的三清正殿,在殿外看著那些善男信女上香禱告,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跨過門檻進了裡頭。
儘管杜十三娘嘴緊,但他還是從竹影那兒得知了眼下捉襟見肘的處境。即便田陌勤快肯幹,菜蔬乾柴如今基本上不用再上集市去買,但柴米油鹽醬醋茶,也不過是僅僅省去了第一樣,最後一樣他也無福消受而已。而且,須知杜十三娘帶他離開京兆府的時候何等窘迫艱辛,若他此刻回去,就算大病痊癒,又何以面對那已經一落千丈的名聲?昔ri神童名高,如今褪去光環,和那柳惜明一樣幸災樂禍甚至心懷惡意的人,絕不在少數。士農工商,他在人前說歸那麼說,卻不可能真去做田舍漢。要帶著杜十三娘在這時代好好生活下去,有些東西是必不可缺的。
他沒有和那些善男信女一般跪在蒲團上,而是站在原地舉手默默禱祝,好一會兒方才深深躬身行禮。直起腰時,他便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杜小郎君原來在這兒,讓某一番好找。”
轉身見是司馬黑雲,杜士儀自然少不得笑著打了個招呼。待到與其出了三清正殿,避開眾多香客往一條僻靜的小徑走去,他方才聽得司馬黑雲說道:“今ri突然會這般萬千客來,吾家主人翁也沒料到。本是想請你來託付抄書之事的,可剛剛那許多人,顯見也不好提。主人翁這會兒正在後頭的養xing居,好在你不曾去茶室,否則某恐怕得下次再登門了。”
“那好,請司馬大兄帶路吧!”
養xing館便是嵩陽觀那幾座小巧別緻清靜幽深的jing舍之一。杜士儀隨著司馬黑雲進去,一路不過是遇到兩三個從者,待到屋裡,他就只見適才那位司馬先生正在那兒盤膝打坐,彷彿已經陷入了物我兩忘的境地,旁邊只有一個道童侍立。見司馬黑雲衝著自己打了個眼sè便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他想了想便就著坐席坐了下來。本以為對方要考驗自己的坐xing和耐xing,可不過一小會兒,盤膝打坐的司馬先生便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杜小郎君從小臨的是誰的帖子?”
“先臨的歐陽公,然後是王右軍的法帖。”前世今生都是如此,杜士儀自然答得不假思索。
“這麼說,杜小郎君擅長的是八分書?”司馬先生見杜士儀點了點頭,隨即便說道,“可能寫幾個字讓我看一看?”
眼見那道童立時去捧了文房四寶過來,儘管這幾ri已經把那寫字的姿勢重新練習過,但真正取了捲紙,提筆蘸墨,杜士儀仍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了起來。待那兩行字一蹴而就,他等到墨跡稍幹,便遞還給了那道童。須臾,司馬先生從道童手中接過了紙卷,仔細審視片刻之後,他對這筆力頗為滿意,隨即便念出了聲來:“鋤禾ri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原來還是剛剛那首詩,字好,詩更好!你小小年紀知道憫農,著實不易,先師在世時,亦是有言說,天下之計在於農。”
聽這位司馬先生提到先師,這一次,杜士儀思來想去,終於直言問道:“司馬先生,我年少淺薄,孤陋寡聞,此前雖得先生命司馬大兄兩度義助,但他守口如瓶,從不吐露先生來歷。今ri再登門,我本為抄書而來,不想竟然遇到如此大場面,若是再不知先生來歷,恐怕就真要在人前出醜了。”
“哦,原來你至今還不知道我是誰麼?”見杜士儀搖了搖頭,司馬先生終於忍不住撫掌大笑,“好,好!我一不是勸農桑興水利的朝廷命官,二不是詩文才名譽滿天下的文人墨客,不過一介修身養xing的道士,原就不該人盡皆知,一到某地四方賓客紛至沓來!杜小郎君,你可說了一句最最實在的大實話!”
杜士儀從這笑語中沒聽出任何反諷的意味,反而覺得老者似乎是真心歡欣,不禁更加犯嘀咕。下一刻,他就看見對方含笑說道:“黑雲不對你挑明,是因為他追隨我最久,知道我的脾氣。你今ri既徑直相問,那我自然沒有什麼不可說的。貧道司馬承禎,法號道隱。”
這一次,杜士儀終於隱隱有些印象。然而,不是從前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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