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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蓮臉上又一次有了不悅,她一把他盯著的那本《選集》拿起來順手放到一邊後,冷冷地問,
小吳,你在首長家裡工作,最重要的要記住什麼?
他說,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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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宗旨是什麼?
他說,為首長和首長的家人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
蠻聰明嘛。她松馳下來自己臉上因不悅而繃緊的面板,把被風吹起的睡裙撩過來蓋在大腿上,像真的一個大姐那樣對他說,你知道我比你大幾歲?
他說,不知道。
我只比你大五歲,她說,你說你是該叫我姐姐還是叫阿姨?並不等他回答,她又順手拿起床頭的一塊方巾遞給他,說擦擦汗,我吃不了你,既然把我當成你們師長的老婆看,那你就得像回答師長的提問一樣回答我的話。
他就用她遞的方巾擦了一把汗。
她說,你結婚了?
他說,啊。
她說,哪一年?
他說,前年。
她說,有孩子了?
他說,去年生的。三個月前,我回家時,你不是還給我家孩子買過小衣裳,你忘了?阿姨。
她停頓了一會,像喉嚨突然噎了一樣東西,片刻之後接著說,現在你別叫我阿姨。我是你姐。是你姐在問你話兒呢。
他重又抬頭看著她。
她說,你最大的理想是什麼?
他說,實現共產主義,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
她暖冷冷地笑一下,那笑像一塊碳火上薄薄包了一層冰。然後,她板著面孔又重複著強調了那句話,說我是你姐,你要給我說實話。
他說,嗯。
她說,你最大的理想是什麼?
他說,提幹。把老婆、孩子的戶口都隨軍帶到城市裡。
她說,喜歡你老婆嗎?
他說,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結婚了,她是了你的人,你就得一輩子為她想著了。
她說,那還是喜歡嘛。
就都寂下來,讓沉默像軍用帳棚樣蓋在屋子裡,蓋在他們頭頂上。風扇一直在對著劉蓮吹。吳大旺熱得汗如雨注,不知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緊張,他感到汗水從頭上流進眼裡時,又蜇又澀,像鹽水進了眼睛裡。他知道她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而他只敢盯著她床上鋪的水色的綠單子和掛在半空的紗紋帳。時間像老牛拉破車樣慢慢走過去,到了實在煎熬不過了,他就試著說,阿姨,還問啥?
她冷著他的臉,不問了。
他說,那我、下樓吧?
她說,下去吧。
可在他要轉身下樓時,剛到屋門口,她又叫住了他,問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