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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空調車,車窗大閉,突然也衝下來一個人,跑到角落裡撒泡尿,然後精神抖擻地上車。我看見這車上面寫著到上海,於是我有一種馬上回去的衝動。一分鐘以後,衝動變成行動,我跳上這列車,然後被售票員趕下來,售票員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熱昏頭了,想來吹空調啊。
那年我對學校充滿失望,但是卻沒有像大部分人一樣假裝思想尖銳,然後痛罵學校的種種不是。我堅信一個人對於一樣東西完全失望的時候,他的意見只有四個字,無話可說。而那幫從醒來到睡去在不停地罵校長罵老師的人們,如果學校給他們的高考加上十分,或者將校花賞賜於他,此人定會在週記上寫到,感謝學校給我這樣的機會。對於我現在混成這樣,我也要說,感謝學校給我這樣的機會。
以上便是我在被售票員罵昏頭以後的想法,我將此想法原封不動地帶上火車。我的鋪位上的那人已經不見,我估計此人正在上廁所,於是馬上連鞋子都不脫睡了上去,並且裝做睡死。火車開動三分鐘以後那人駕到,我聽出動靜以後裝作睡死得很厲害,估計那人疑惑了一段時間,然後拍拍我的大腿說,兄弟,你怎麼睡我的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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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無比慢的車開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停靠到一個大站,我對照地圖發現原來這個晚上我們挪動的距離是五個厘米。倘若換成世界地圖,這還是值得欣慰的,不幸的是,這是××省旅遊圖。 然後我發現一個事實,我們離目的地還有幾十個厘米。
因為無所事事,我開始坐到窗前整理一下我是怎麼會到今天這樣的,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廢寢忘食,等到回過神來已經下午,才發現連中飯都沒有吃。於是我不禁感嘆,這就是人們說的思想的動力。可惜的是,它似乎不及火車的動力那麼實用,儘管如果火車有這樣的動力的話我可能早到那個幾十厘米開外的地方了。
途中我有一種很強烈的要寫信給人的衝動。我的上鋪卻已經泡到一個風塵女子,兩人性格甚是相近,一直在我床鋪上新聞聯播,到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又插進來一個,成為鏘鏘三人行。此時我的信件完成兩封,分別是給我兩個好朋友,信的內容基本是這樣的:
××,你好
收到我的信你一定感到很意外,主要是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寫信,但是這次是在火車上悶得慌,我的上鋪又煩得不行,所以沒有事情幹。你現在應該在××市了吧,媽的以後一定得坐有空調的車。不說了,主要是問候一下,你有空的話就回個信。
寫完以後我就發現這信很愚蠢,但我還是在下車以後把信寄了出去。開始的一個禮拜我靜盼迴音,結果迴音在兩年半以後才剛剛到,對我這封信的回覆是:
韓寒五年文集
像少年啦飛馳第二部分(7)
××,你好
因為沒空所以一直沒回信。
我也覺得媽的以後要坐有空調的車。
信的內容是這些,對於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信,我一度不將此歸類於人情冷暖世事多變這樣的悲觀結論裡,樂觀的想法是,這傢伙明白坐車要坐空調的這個道理花了兩年半時間。
在我離開這所大學整理東西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封信,於是馬上思緒萬千,立即動筆回信,並且對他的研究成果做出了很大的肯定。回信內容是: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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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在奔波了很多個小時以後終於到達野山,我在下車的時候認識一個人,是從半路上上來的,叫老夏。這人在去野城之前去過一次北京,自學成材一點東西,加上開始新生活,所以興奮得不得了,一路上看見什麼東西都要用北京話去讚歎。我們出火車站的時候,老夏看著火車誇獎道:牛,真他媽牛。
路上又遇見一部車瞎超車別了我們一下,他對著前面車的司機說,牛,真他媽牛。然後最為奇特的是我們果真在路邊遇見一頭牛,老夏說,牛,真他媽牛!然後發現不對,想了半天想起,不應該說牛,真他媽牛,應該是牛,他媽真牛。就是這個城市裡長大,連牛都沒見過的人,在五年以後,以一部鄉土文學作品,獲得一項全國性的文學獎,並且成為中國最年輕的作家,一代老作家對他的評價是,一個文學青年,能夠耐下寂寞,參與鄉土文學的創作,不隨大流,不刻意前衛,不標新立異,不侷限於都市,不頹廢,很積極,很難得。
其實當時的情況是,為了還打牌輸掉的錢,老夏擴寫了一個七十年代雜誌上的一箇中篇,然後發表在一個九十年代的雜誌上面,後來有一個年輕的電影導演看中這個東西,叫他擴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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