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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邊吃。雨翔想起剛才的英語新解,噴了幾次面。宋世平洋洋得意,小調哼個不停。餘雄是個少言的人,一心一意在吃麵。朋友相聚最快樂就是飯前,最尷尬是在飯後結賬,各付各的未免太損感情,但往往就這麼憋著等願付賬的救世主出現。雨翔把面吃到大結局時驀地放慢速度,宋世平也在調戲最後幾根面。餘雄一拍桌子道:“我請了。”宋世平馬上感激涕零,說大哥真有氣度,小弟自嘆不如。店主藉機狂斬,每碗麵收了六塊錢。
三人同行在校門口的馬路上,而且不敢拐彎,惟恐迷路。
雨翔笑過後又重新沉默,空蕩的大街助長了隱藏在心裡的孤獨,三人一起走卻沒話說,像三具乾屍。宋世平被餘雄所感動,打破沉默,一個勁追問餘雄的身世。餘雄被問得受不了,透露說他爹幾年前死了,母親再嫁個大款,就這麼簡單。
宋世平再要問個詳細,問不出來索性在原有事件基礎上續貂,說被後父虐待,每天追著餘雄打,才把餘雄的速度追得那麼快。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10(4)
餘雄叫宋世平別說了,宋世平收住嘴轉而打聽雨翔底細,雨翔被逼得無奈,說自己是孤兒,宋世平自討沒趣,不再說話。
這條路柳暗花明,盡頭竟有一家大百貨店,難怪路上行人稀少,原來都聚於斯!雨翔進門就是一陣撲面而來的涼。找到空位置後,餘雄說要喝酒,嚇得雨翔忙要了一杯果汁證明自己清白。宋世平說一個人喝酒易醉,為了表示對餘兄的愛護,所以也決定捨身相助,曲線救國,跟他一起喝。
餘雄買來兩聽啤酒,邊喝邊抒心中大志,把雨翔襯得像個姑娘。兩人雖然舉杯邀不到明月,但“對影成三人”的條件是符合的,只是美中不足其中之一正在喝果汁。餘雄顯然不善酒,半聽下肚已經眼神亂飄,拉住雨翔的手叫他喝酒,雨翔正在享受“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快樂,推說肚子痛。餘雄手一揮說:“不管他,我們喝我們的。”然後一口一口往嘴裡灌酒,但不敢一下子嚥下去,把酒含在口裡讓腸道有個準備,決心下定後方才閉眼吞酒。
宋世平喝酒像貓咪舔牛奶,每次只用舌尖沾一些,見餘雄不行了,湊上去套話:“你的女朋友呢?”
餘雄勾住宋世平道:“我要傳授你一些經驗,這個東西不能全心全意,要……要三分真心,七分退路。”
宋世平隱隱約約聽出這乃是遭受失戀重創男人的悲觀之話,又要去套其背後的內容,不料餘雄推開他,道:“這個我不說,你自己想,媽的,困死了,幾點了?”
“八點十分。”
“差不多了,去市南三中睡覺。”餘雄揉幾下眼說。宋世平想來日方長,再問不遲。三人一出門,一股熱浪頓時從四面八方包來,又把三人逼了進去。雨翔憂心忡忡地說:“今晚怎麼睡!”宋世平的目光比老鼠更短,道:“今晚的事今晚再說!現在要回去。”三人再憋足力氣,數一二三衝了出去。門外極悶熱,雨翔覺得每根汗毛都在燃燒,問:“怎麼回去?”
宋世平想出一個飲鴆止渴的辦法:快跑回市南三中,跑的過程中會很涼快。雨翔笑宋世平想問題像遇到危急情況把頭插在沙裡的鴕鳥,顧前不顧尾。討論到最後,三個長跑特招生都懶得跑,路邊叫了一輛機動三輪車。
雨翔輕聲問宋世平:“這麼小的車坐得下嗎?”這句話被車主聽見,忙一拍三輪摩托車說:“怎麼不行,裡面可大呢!別說三個——”車主本想說哪怕三十個也塞得下,一想這個牛吹得像一個嚏打掉一個克里姆林宮一樣不合實際,改口道:“就算四個,也是綽綽有餘!”雨翔驚歎他會說“綽綽有餘”這個成語,當是一個下崗知識分子,同情心上來,勸宋世平說:“將就將就!一定坐得下!”
餘雄第一個坐進去,就佔掉其一半的空間。宋世平馬上爬進去,堵填剩下的另一半。車主見這樣要拉下一個,忙去指揮排程,教宋世平和餘雄怎樣節約佔地面積,兩人照車主教的收腹縮腳提腰,竟無中生有省下一塊空地。雨翔貓腰鑽了進去,三個人手腳相繞,彷彿酒精燈的燈芯。車主怕三人反悔,忙把車子發動了,表示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車主問:“要從哪裡走?”宋世平不知道這話的厲害,中計道:“隨便,只要到市南三中就可以了。”
車主悶聲不響開車。宋世平第一個發現方向不對,偷偷告訴雨翔。雨翔沒想深奧,安慰宋世平條條大路通市南三中。那三輪摩托車幾乎把縣城裡的所有街道都開一遍才慢悠悠找對方向。雨翔直催車主,說只剩十多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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