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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其實我也想回家呀!但一來缺路費;二來,我怕搞得這麼狼狽回去會給哥哥們罵;三來……我還有些事放不開,所以就遲疑至今了。”
“那現在呢?你還不想回去?”
“當然想。”外邊的世界太現實,她已撐不下去了,當然想回家。“可是我沒能力帶著大家進京。”
“我是指你自個兒回家,你還想帶多少人上路?”
“我怎能丟下老祖宗、二奶奶、翩翩夫人和常豪,自己回家?”
“為什麼不行?”
“我若不在,不出三天,他們就會餓死了,我豈能對我的救命恩人恩將仇報?”她是很講義氣的。
匡雲白朝天翻個白眼。知恩圖報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為啊﹗眼下她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好嗎?
“你自己都保不了了,還想保多少人?”難道要大夥兒手牽手一起下地府定居,她才甘心?
“這不是我要保多少人的問題,而是做人處事一定要講道義。我爹常說,知恩不報枉為人。”
“在你自顧不暇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她剪短的發,回憶過去半個月來,瞧見她咬牙幹粗活的情景,想象那削瘦雙肩上揹負著的重擔,火氣沒來由地燃成了沖天烈焰。
“我會有辦法的。”她確是個千金小姐,嬌弱又無能,但她好歹也姓“袁”啊﹗袁家子女,沒有一個是卑鄙無恥的膽小鬼;若她真為了自己,拋棄常家四口人任其餓死,她就再也沒資格姓“袁”了。
“什麼辦法?這回是賣頭髮,下回你要賣什麼?賣身嗎?”
“你……”“賣身”二字激出了她一臉緋紅。“你下流!”
匡雲白只是氣暈了頭。“我為你著想,你說我下流?”他本就是個暴躁易怒的男子,只是因為被追殺久了,磨圓了性子,可每次一面對她,再多的修養也要燒化成灰。
“那麼我多謝你的好心,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著鏢局不管的。”要能捨,她還會熬到現在嗎?就是舍不下,她才會辛苦至此。
“隨便你,反正我將鏢貨送到目的地,領了錢,你要死要活與我無關!”她嘴硬嘛!那就隨便她了,他才懶得管哩!
“哼!等我們到了京城,我自會拜託四位哥哥幫我照顧老祖宗他們,不勞你費心。”她氣鼓鼓地回道。
他愣了下。“等會兒,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也要跟著鏢貨一起進京?”
“當然啦!”誰會把一批價值連城的鏢貨,就這麼交給一名陌生人?萬一他將鏢貨暗槓了,或者上京領到錢後就遠走高飛?那鏢局該怎麼辦?
“你別作夢了,我是隻保鏢貨不保人的。”
“誰要你保護了?我們是幫忙一起保護鏢貨上京的﹗”
她瘋了﹗連同這姓常的一家子全都是瘋子!一群老弱婦孺也想走鏢?擺明了在找死嘛﹗他不玩了,就算給他再多的銀兩,他也不要,最好今晚立刻收拾東西走人,也省得被傅染一身瘋病。
沒有人比匡雲白更瞭解“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句話了,畢竟半生都深深沉溺在那句諺語中,與恩怨情仇糾纏不清。
因此,他發過誓,只要能力所及,後半輩子,他一定要逍遙自在地為自己而活,再也不委屈犧牲自己了。
可他還是做不到,是個性使然嗎?可惡——
當他一大清早,提了只大包袱正準備離開常勝鏢局時,才出西廂,便在長廊底見到袁紫葵。她正與一截大樹幹揮汗奮戰,而常豪則在一旁吆喝著幫倒忙。
匡雲白看著他們劈砍那截大樹幹,一斧下去,斧頭就卡死在樹幹中,然後,袁紫葵和常豪就分別拿著石頭與巨錘搖啊、晃呀、敲地將斧頭再度拔出,再砍、再卡死、再敲……週而復始。
匡雲白站在一旁看了半個時辰,看那一大一小弄得滿頭大汗,那截大樹幹依舊堅持著它的原貌,不輕易被砍成木塊。
怒火又上心頭,她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只為了四名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呃!好吧!是救命恩人。
但她已經自顧不暇了啊!她難道真不怕死?
不,或許她根本是太蠢了,蠢到不曉得死亡的可怕。
但他懂,因為被追殺太久了,久到那份恐懼早深刻入骨。而今,他恨不能讓她也嚐嚐絕望的滋味,抹去她眼底的天真,教會她什麼叫“現實”。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要學不會這道理,很容易一命嗚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