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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所長喊叫沒人聽,他抬手一槍,打中了一頭豬,沒死,豬扎進豬堆裡不見了。一杆火牙子摟響了,一陣拼命的硝煙子彈就像狂風朝豬們捲去。野豬聞到硝煙,更加瘋狂,毫不退縮,迎著硝煙向打匠們撲了過來!那摟火牙子的回頭就跑,邊跑邊填著火藥滾珠。滾珠簌簌地往地下掉。
又一杆銃響了。扈三板的雙管獵槍也響了。文所長看到,他們是在護著有些呆笨的白秀老人,把他拉向文所長站的高處。
就在這節骨眼上,那舒家的糟蛋小子不知從哪道石縫裡蹦了出來,手舉著一杆鏽跡斑斑的土銃,大喊道:
“姨!我救你來了!”
就見這不要命了的糟蛋逆向豬潮,一張臉像個扭曲的大紅薯,幾根稀軟的頭髮像菜葉子,眼珠牙齒突出三尺開外。可豬們一下子把他抬起來了,又淹沒了。他爹舒耳巴一見此景,魂都嚇沒了,抱著頭喊喚道:
“我的兒呀!”
好在幾個人把舒耳巴拉住了,不然又一個人將被滾滾豬潮吞沒。
打匠們打不能打,只有吹起驚天動地的牤筒,唆喚著狗與豬搏鬥。
狗是天底下最烈性的狗,趕山狗,山都趕得動的。狗知道主人們遇到了麻煩,就要獻身了——那也不在乎!狗們在衝入豬群中後就要拼了命救出那個糟蛋,那個被豬蹄豬嘴蹂躪的糟蛋。舒家的狗炸彈現在完全像一顆炸彈,又抓又咬,想排開一個保護糟蛋的空檔,其它狗此刻都跟上了它這個“叉子”,那紫花倒不見了。一排救人的兇狗與一群惡豬狂咬,得氣勢者得天下,得氣勢者得性命!那豬哪甘示弱,你咬我戳,你戳我抓。狗有牙和爪子,豬有兩口牙——本牙和獠牙,天下罕見的惡獸!狗啃豬皮,啃豬卵,啃豬眼,豬Bi;狗被豬咬成了皮筋,咬成了棕絲,咬成了葫蘆——沒了耳朵,斷了爪子,舌頭落地,肚皮開花。狗腸、豬腸,攪和纏繞在一起,在石頭上、樹枝上掛拽著,扯絆著,一片嗚咽,一片慘叫,一片狂吠……
第四章 野豬群(13)
一頭豬咬瘸了,沒了方向,跑過來倒在地上抽搐。打匠一擁而上,用刀亂砍,砍得那豬嗷嗷亂叫,鮮血迸濺,身首異處。打匠們又去敲那兇殘的獠牙,敲斷了,就朝豬擲去。
舒耳巴狂喊救他的兒子,白秀已將那無準星的老槍貼上凹陷的臉頰,大家看到師傅終於要下槍了,白中秋卻在攔他爹,爹誤傷了糟蛋更是不得了。白秀哪服中秋,好像橫了心要打出這一槍來救糟蛋,還聽見白秀在向糟蛋喊:
“閃開!糟蛋!”
“還不如把白椿啄!”白秀聽見兒子白中秋惡聲諷刺說。白中秋就將白椿的手引向爹的那槍管。也許白秀還真不敢打了,就真的半推半就把槍讓給了瞎眼的孫子。祖孫三代一起擺弄這槍,你拉我扯,槍就響了!瞎眼的白椿手上的槍說話了,火藥像一條毒蛇游去,一頭豬應聲倒地,打在眼睛上,從喉嚨裡發出了帶血的哀叫。有人高聲歡呼:
“打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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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糟蛋從豬群和石縫裡爬起來,手上竟舉著一團血糊湖的東西——那東西高挑在一把獵刀上,喊道:
“姨!藥有了!藥到手了!”
他一邊喊著一邊向那被豬銜去的女人奔去,就像一匹發了情的驢子。
奇怪的景像這時候發生了:也許那女人聽到了糟蛋的說話,突然從豬嘴裡掙脫出來,精赤條條的,就向糟蛋迎來——這可真是死裡逃生啊!
糟蛋手舉那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豬心肺,野豬群聞見了同類的慘烈血腥,等於是自己身上在淌血,自己被剜開了胸膛,不用喝喚就向糟蛋和那光身子女人撞去。幾十頭豬啊!那些披堅執銳的古代武士般的豬,每個背上像背了黑棺材,就是來裝人的亡魂的。
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糟蛋家的那隻狗炸彈,這時一躍而起,將糟蛋手上的豬心肺叼了過來,銜上就跑。
——這是在引開豬群,好忠義英勇的狗!
果然,豬就跟著那血淋淋的心肺跑,管它是人是狗。狗叼著心肺往峽谷深處奔去,糟蛋這時跳上一塊石頭,腦殼好像清醒了許多,又往樹上爬。紫花帶著一群狗去增援炸彈。
炸彈往哪兒跑啊?聰明的炸彈,往羅大拐和扈三板設的“仗口”跑。扈三板他們早就埋伏好了,炸彈將豬引入“仗口”,雙管獵槍一打一個準,豬倒下了幾頭,就炸了鍋,不知道這槍為何如此厲害。就攏了豬群往一個隘口跑。可那裡峽谷逼仄,還要上一道坎。文寇所長與白秀一起帶著人就去追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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