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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下來吧,塌下來吧,塌死他們吧!這些禽獸不如的傢伙,畜生,你把他們都埋了吧,老天爺!”
在閃電的光線中他看見那高遠的獵人峰,像一個悲憤的巨人。等他回過頭來,那軟骨人兩粒亮閃閃的小兒般的眼睛望著他,眼裡滿是求生的渴望和乞求。
雲塌下來了,天更黑。溝裡滿是奇怪的吼叫。
六
活口被弟弟端陽和苦蕎揹走了。留下白中秋一個人守著那冷生生的窯。我還得祭活口啊,我得點火啊。因為大雨滂沱,他也不能回去,就砍藤子做了十幾個套子。不出一天,就套住了一些毛猴。可猴是個死猴。因為它兩隻腳都套住了,又沒有人的智力把那簡單的套解開,這烈性的猴為了活命,就咬斷自己的腳想跑出來。還沒有咬斷第二隻,血估計流光了。看著那斷腳,看著那一灘黑血,心想野牲口也不都像豬那麼聰明。野牲口還是蠢的。套子簡單得令人發笑,將那套繩一端系在一根樹上,另一端打個活釦,野牲口最後束手就擒。上蒼沒給野牲口們傳授這麼簡單的求生術,是想讓咱兩腳人把那四腳獸殺光捕光哩,不是這個理又是哪個理?
第五章 雪山咒語(11)
山裡連日大雨,死猴又不能去山外換錢,越看越想越覺得晦氣,就將猴扔在了坡上又去套別的。果然又套了只果子狸,活的,就扔進窯裡點了火。守著燒窯,卻聽見山坡上一陣猴叫,聲音怪慘的。一看,就看傻了:一群毛猴正在那兒埋他扔掉的那隻死猴。猴子們鬧著嚷著跳著哭著,用手刨坡上的土石,刨了個坑,將那死猴埋進去,像人埋人一樣,堆出了一個土包。那死猴的尾巴太長,就沒埋進去,豎在土堆外。那時雨已經停了,猴們都守在那土堆周圍,就像人們守靈。一陣風吹來,那留在土堆外的猴尾就像杆旗幟搖晃了幾下,猴群一陣歡呼,去刨那猴墳,把死猴拽了出來,你遞給我,我遞給你,把死猴抱在懷裡,又搖又打,又撫又拋。不一會,猴們又嗚嗚哇哇地將那死猴重放回墳坑,重堆上土石埋了,尾巴依然露在外頭。可又一陣風次來,那尾巴又飄飄搖搖起來。剛靜下的猴群又喧騰了,又去扒拉土堆,抱出死猴,你傳我遞,又搖又拋……
白中秋終於看出了門道:原來那尾巴一搖,猴們就以為土裡的死猴活了,就挖出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白中秋看到這裡,一陣心酸,猴們也是有情有義的啊,比人還重情義,人不認人了連自己家裡人的眼都敢摳……人啊猴喲!白中秋就抽泣起來。後悔不該套死這隻猴,又想到自己要拿人來燒了祭窯,自己也成了比牲口都孬的傢伙。幸虧沒燒,那真是喪天害理,禽獸不如。
白中秋趕跑了猴群,重新將那死猴的尾巴埋進土裡,這樣那群猴才依依不捨地散了。
窯燒到第五天的時候,看著看著快好了,要封窯口閉炭了——這就要退窯火唸咒了。而這時,天果真變了,有些昏暗,有些冷。白中秋心想事也就成了,一隻果子狸也行,能壓住陰煞氣。就在心裡開始念那雪山咒語退火,最好是下雪下雪子,那雪粉往窯上一壅,慢慢退了火去,炭又幹爽,揹出去也輕省。坐在窯頂上唸了幾遍咒語,還真的飄起了稀稀朗朗的雪花來。白中秋想,好神哪,這咒語還真靈驗哩,莫非這財該我發了?運氣來了你門板都擋不著。正念著,突然出現了三個人,那三個人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是巡山的護林隊員。雖不是拿槍的派出所警察,可也穿著一身的迷彩服,一個個五大三粗,面板黝黑,鬍子拉碴,一看就是在山野裡躥的狠人,什麼都不怕的。
那三個人見了他只當沒看見,竟嘀咕著鑽進白中秋的棚子,吃起煙來。白中秋心裡虛,見他們招呼都不打一個,正念到“龍來龍現爪,虎來虎退皮”,心想該不是什麼山精木魅吧?白中秋心亂如麻地進去時那三個人在找水喝,找到弟弟端陽的那個壺,搖了搖,他們說:“還有酒哩。”又從自己的揹包帶子上取下杯子,往杯裡倒酒,說:“怪呀,這深山老林,未必是紅毛野人釀的酒?”
白中秋就說:
“我的酒,儘管喝哩。”
那幾個人只當沒聽見的,自顧了喝,說:
“有點菜就好了。”
白中秋就從一個巖洞裡掏出半碗醃黃瓜來,呈遞過去。
那幾個人還是沒看他一眼,倒是把那碗接了過去,一人拿了條黃瓜,呱唧呱唧地吃起來,滿屋的酒味和黃瓜的酸味。白中秋以為他們會感謝他的,他就要收買他們了,想著兜裡還有多少錢,也不多了。可那三個人吃了,打了嗝,還是沒給他說話,只當他是空氣,只當這個世界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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