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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買一塊閒地備用,免得地價緊俏起來之後白花一筆冤枉錢。範嘉言的到來打斷了他們對這件事情的商議。
範嘉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那是宗雪竹寄給他的信。他赧然一笑過後,由衷地說這不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分明就是一記價值千金的棒喝,不但把他猶豫觀望的情緒喝得無影無蹤,回首往事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已經稀裡糊塗地失去了一次機會,這回可再也不敢稀裡糊塗地和一個百年不遇的良機失之交臂,狗日的洋人在自己的家裡忙著開槍放炮殺人放火,分明就是給咱中國人放假,叫咱中國人伸胳膊蹬腿兒自由活動呢!說著,他又從懷裡掏出兩份合同書,一份寫滿了中文,一份寫滿了英文。這是他在上海和英國慎昌洋行簽訂的合同,其中的標的分別是一套擁有2880枚紗綻的紡紗裝置和兩臺160匹馬力的蒸汽引擎機。宗雪竹從寫著中文的合同書中看出,價值30萬兩白銀的洋玩藝非同小可,足以建立一家紗廠。
“大哥所言極是。紗廠確是江浙一帶成功之行業,首選此業者無不大功告成,步其後塵者也無一例外地欣欣向榮。況且,所謂物以類聚,未必都像斜街的糧行那樣同聚一地,若從大處著眼,依天時地利人和之數大行其事,則不但可以一榮俱榮,一枯俱枯,還可憑藉得天獨厚之地利,趨利避害,立於不敗。”
“這麼說,嘉言弟不但選定了紗廠一業,還選定了廠址。嘉言弟不愧是儒商。這覃懷大地不光盛產懷藥、糧食,它還盛產棉花。雍陽還有一條鐵路連著五湖四海呢!”
宗四起初不知所云,至此才明白他們所談論的事情非同小可,絲毫不亞於吳浩宇要和洋人平心而論的平心煤礦公司給人們所帶來的震撼和驚喜。
“紗廠!嘉言兄要辦紗廠?”
“是呀,四弟,辦紗廠。”
“在哪兒辦?上海還是天津?”
“就在這兒辦,老家!”
“紗廠有多大?”
“我在上海時就已經問過了,至少需要一百畝大的地方吧。”
宗四驚訝不已,心想福記公司的沃克爾廠才只有二十畝大,至少一百畝大的一個紗廠該是何等規模,於是不由自主地瞪起了眼睛。可是,沒容他繼續驚訝下去,也沒容他冒出好奇心,宗雪竹便叫他去了廚房,給廚房的傭人吩咐一聲,家裡來了客人,中午準備一桌宴客的飯菜。
快到吃午飯的時候,宗老夫人才知道家裡來了一個客人。她在餐廳裡看到範嘉言時,對範嘉言視而不見,對範嘉言的問候也充耳不聞,把出現在餐廳裡的人巡視了一遍之後,露出一臉的疑惑。
“騙我呢,”她嘟囔道,“哪有客人。”
面對一桌平時用以宴客的酒宴,當她弄明白所謂的客人就是範嘉言時,她對範嘉言依舊視而不見,卻把目光停留在了兒子臉上。
“嘉言什麼時候當過咱家的客人?莫不是你又遇到了什麼開心事,想喝酒了,就叫他冒充客人吧?”
一桌酒宴在大家輕鬆愉快的笑聲中開始被享用的時候,宗雪竹一邊喝酒一邊問範嘉言,王月波何以突然離開上海返回了北京,是水土不服還是另有原因。好像王月波突然離開上海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範嘉言一把舉到唇邊的酒喝進肚裡,就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月波和于右任可真像一對活寶!起初,他們出雙入對,無話不談;沒過多少日子,他們還是無話不談,可越談越南轅北轍。他們明明都有一套皮毛論,本該惺惺相惜,可他們一有閒暇就皮呀毛呀,爭論不休。何故?原來呀,什麼是皮,什麼是毛,他們看法迥然。月波說國權是皮民權是毛,可於右任偏說民權是皮國權是毛,結果呢,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爭論歸爭論,他們誰也不恨誰。月波離開上海時,于右任不光把他送上了火車,還掉了眼淚呢!大哥說說看,他們皮呀毛呀,國權呀民權呀,演的到底是哪一齣?什麼是皮,什麼是毛,難道比踏踏實實做事情還要緊,就值得他們爭論不休?”
宗雪竹雖然沒有回答範嘉言,卻想起了自己旁觀進步黨成立大會的情景,想起了王月波那無異於演說的發言以及王月波言之鑿鑿的國權是皮民權是毛皮之不存毛將蔫附的皮毛理論。
酒足飯飽,宗雪竹又和範嘉言談了一會紗廠的事情,然後他們又一起離開了東雍陽村。到了西雍陽村,範嘉言打算回家睡一覺,宗雪竹則向望薛三孝的家裡走去。
第二十章(1)
一直把一隻老虎覓食覓到平原的怪事視作不祥之兆的薛三孝,無論對早已不知去向的韓紫翁,或對近在眼前的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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