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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關於宗懷孝上學的事,宗雪竹也有了安排。一天上午,宗懷玉走進父親的書房時,父親正在專心致志地讀書。她並不驚擾父親,輕手輕腳地把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一一挪到茶几上,然後就趴在那裡,用父親的毛筆把自己平時只寫在手上的七個字一一寫在紙上。宗雪竹發現女兒時,女兒已經把那七個字寫了兩遍。他離開書桌,彎下腰來問女兒,誰教她寫的字,寫的是什麼字。
“大娘。女子無才便是德。”
宗懷玉回答了父親,可是父親卻又坐回到了書桌前。
“玉兒,等會兒再寫,去把二哥叫到爸爸這裡來。”
這時,儼然擁兵百萬的將軍,宗懷孝神氣活現地站在村頭的磨盤上,正給齊刷刷站在磨盤下邊的小夥伴們大講特講自己的戰略戰術,卻忘了大敵當前,遲遲不向夥伴們下達應敵的命令。宗懷玉找到他的時候,他和他的夥伴們已被村裡的另外一群孩子攆得潰不成軍,他正拖著一柄破掃帚忙於逃竄。宗懷玉一看便知,在兩軍對壘的遊戲中,他又一次敗走麥城。他喜歡裝扮關羽,手中的長柄掃帚不但被他自封為“青龍偃月刀”,還走到哪裡帶到哪裡,形影不離。不過,被妹妹叫回家裡之後,他卻沒敢把“青龍偃月刀”帶進父親的書房,只帶了一身的泥土和滿臉的鼻涕。
“孝兒,你該讀書了。”
“讀書?”他抹著鼻涕說,“我不是一直都在讀書嗎 ?我還會背書呢,‘人之初,性本善;習相遠,性相近……’”
“你該到小學堂讀書了,免得你老把聖人的教誨背得顛三倒四。”
“小學堂?哪個小學堂?”
“你說呢?村裡有雍陽小學堂,鎮上有明裕小學堂。”
“雍陽小學堂唄!”
“怕跑路?”
“才不怕呢 !明裕小學堂不教不唱許伯伯的《方域歌》,一點也沒意思。難怪懷禮哥一到了那裡,屁股上就老挨四嬸的笤帚疙瘩。”
“只會唱《方域歌》也得挨笤帚疙瘩。”
父親決定叫二哥上雍陽小學堂時,宗懷玉又把“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七個字寫了一遍。其實,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出身名門的大娘滿足她識文斷字的願望時,說等她年長几歲之後再給她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可是,目睹二哥手舞足蹈離開書房的樣子,她卻現在就想弄明白自己筆下的這句話究竟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自己年長几歲後才有權利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所以,當二哥拖著破掃帚消失在大門外之後,她就噘著嘴問了父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宗雪竹已經重新拿起了書。於是,她走到父親面前,又問了一遍。
“大娘教你的,”宗雪竹說,“你就去大娘那裡問大娘。”
第十九章(4)
王氏族規在王月波的授意下增加了禁止女性族人纏足、鼓勵女性族人接受教育的條文,是宗雪竹從北京回來後才知道的事情。他儘管認為這仍然值得效仿,卻始終沒有寫入宗氏宗族的族規。因為就前者而言,他讓女兒放足的舉動出乎意料地獲得了族人廣泛的響應,毋需形成文字約束族人;就後者而言,由於雍陽沒有適合女子接受教育的學堂,就是寫進了族規,也是一紙空文。因此,面對女兒的求學慾望,他只能佯裝糊塗。
宗懷玉聽完父親的話,果然去了大娘那裡。她前腳剛走,秀雲姑姑後腳就進了書房。她叫了一聲“族長兄弟”,就把一封信交給了宗雪竹。
在宗雪竹眾多的遠房堂姐中,秀雲姑姑是他最尊敬的一位遠房堂姐。她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婚後半年便痛失丈夫,獨自拉扯著兒子熬寡過日子的漫長歲月猶如無窮無盡的悽風苦雨。她又是一個意志堅強的女人,一發現年幼的兒子對讀書誦經情有獨鍾,就寧肯自己節衣縮食忍飢挨餓,也不讓兒子缺了筆墨紙硯。她還是一個安貧樂道、知恩報恩的女人,從北京回來後,絕口不提自己在京城裡見過什麼風景,吃過什麼好東西,享過什麼福,一方面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另一方面把兒子寄給她的錢拿出來接濟當年曾接濟過她的鄉親們,不管他們是宗氏族人,還是王氏族人。
在她的心目中,宗雪竹是最值得信賴的人,這不僅在於他是孃家的族長,更在於他是兒子的恩師,他給予兒子的一切幫助都在她的腦海裡銘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所以只要兒子有信來,不管是書信或是口信,她都會一字不漏地告訴宗雪竹。她剛才交給他的就是兒子的信。信中,王月波告訴母親,他已經答應了王泰興,準備出任國泰煤礦公司的董事長,以便於國泰煤礦公司加快擴張官股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