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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太遲了吧?
他在車上聽的,是葛米兒的歌。葛米兒也常常坐在這輛車上吧?他根本沒有離開她。
「不是故意的。」他解釋。
既然來接我,卻不拿走葛米兒的唱片,這不是太過分嗎?
我到了。我不會讓他上去。我從車上走下來,沒有跟他說再見,沒有回望他一眼,奔跑著回家。他沒有追上來。對於自己的疏忽,他是應該感到羞愧的,怎麼還有勇氣追上來?
本來要心軟了,卻心血來潮按下唱機的開關,結果像擲骰子一樣,那首歌決定了我的去留。我死心,卻又不甘心。他明明是屬於我的,為什麼會多了一個人?也許,他根本從來沒有屬於我,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按下唱機的開關,也是由於戀人的感覺吧?我多麼害怕這種常常靈驗的感覺?
我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光著身子爬進被窩裡,也把電話機拉進被窩裡。
「你還在公司裡嗎?」我問韓星宇。
他在電話那一頭說:「是的,你已經回家了嗎?」
「嗯,你也不要太晚了。」我說。
「已經習慣了。」
他又問我:「為什麼你的聲音好像來自一個密封的地方?」
「我在被窩裡,這裡漆黑一片。」
「為什麼躲在被窩裡?」
「這兒是我的堡壘。」我說。
心情極度沮喪的時候,我便會這樣。不洗臉,也不刷牙,一絲不掛的爬進被窩裡哭泣。半夜裡醒來的時候,心情會好多了。這是我自己發明的被窩治療。
「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他問。
「不,只是今天太累了。」
「被窩裡的空氣是不流通的。」他說。
「放心吧!我會把頭伸出去吸氣。」我吸了一口氣,又縮排被窩裡。
我說:「我小時候很怕黑的,現在不怕了。你呢?你怕黑嗎?」
他笑了:「不是告訴過你嗎?我那時不怕黑,我怕死。」
我不知道怕死的感覺是怎樣的,是不是就像害怕離別?我們曾經害怕的事情,到了後來,我們也許不再害怕了,也沒得害怕。
「智力題——」我說。
「又來了?」
「很容易的。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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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重重的回答。
他的那一聲「嗯」,好像長出了翅膀,飛過了黑夜,翩然降臨在我的肩膀上。
第二天,韓星宇告訴我,我昨天晚上在電話裡說著說著,然後不再說話了。後來,他更聽到我的夢囈。想是因為太累而睡著了。那到底是我的夢囈還是哭聲?我也忘記了。
4
「你今天幾點鐘下班?」林方文在電話那一頭問我。
「你找我有事嗎?」
「我來接你好嗎?」
「我們還有需要見面嗎?」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堅持。
我沉默了良久,終於說:「九點鐘吧。」
為什麼還要見他呢?想聽到什麼說話?想得到一個什麼答案?是不甘心把他讓給葛米兒嗎?我明白了,既然他可以愛兩個人,我為什麼不可以?我不是已經打算這樣去了解他的嗎?我會回去,然而,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那麼笨了。我的心裡,也會同時放著另一個男人。這個遊戲,我也可以玩。
在林方文來接我之前,那個擲骰子的遊戲竟然重現了一次。忙了一整天,終於有時間翻開當天的報紙,娛樂版上,斗大的標題寫著:「我愛他」,旁邊是葛米兒的照片。她被記者問到她和林方文的戀情,她當著所有人面前,笑得很燦爛的說:
「我愛他!」
每一份報紙的娛樂版都把這段愛的宣言登出來了。她是這樣率真和坦白,她公開地用愛認領了她的萊納斯。
她愛他,那我呢?似乎我已經被剝奪了愛他的資格。我的尊嚴和我最後的希望也同時被他們剝奪了。
從報館出來的時候,林方文靠在他那輛小轎車旁邊等我。
「你吃了飯沒有?要不要找個地方吃飯?」他說。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今天報紙上的事情嗎?」我問。
他沉默了。
「還是她比較適合你,你現在不是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好嗎?」我哽咽著說。
「對不起——」他說。
「你不用道歉。一個病人用不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