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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衛是個形同虛設的崗位,事實上醫藥公司不需要保衛,是民政部門認為它需要,這種怪事書面語叫“因人設崗”。因人設崗對“崗”無益對“人”有益是有目共睹的,你看呂崇軍,在庫房周邊轉一圈之後,整天的時間都泡在門市部了。呂崇軍不會看病也不會抓藥,這不等於說呂崇軍不學無術,他會的東西多哩,比如做木匠、比如餵豬。做木匠和餵豬在門市部發揮不了作用,能發揮作用的東西呂崇軍也會,比如幫她們買零嘴、比如幫她們接送孩子。
俗話說“泡妞釣魚當秘書”,指幹這三件事的共同之處就是要有耐心,呂崇軍的看家本領就是任勞任怨地討她們的歡心。“正經婆娘怕嘮叨鬼”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呂崇軍的心思其實在葉月身上,看起來在她們身上;葉月的心思其實在呂崇軍身上,看起來在藥品上。
呂崇軍也暗戀過幾個女孩子,但從沒有哪個女孩響應他的約會,從來沒有。葉月給予的溫情,對於一個長期缺少女人情愛的呂崇軍來說,足以令他頭暈目眩。門市部就是呂崇軍的天堂,聽葉月說話、看葉月笑臉、為葉月效力,情感的潮水一天又一天拍擊呂崇軍心田的堤壩。呂崇軍體味著從未有過的幸福,天堂離他是如此之近,每一天都可以自由出入。
所以,當呂崇軍的獨眼第一次緊緊貼上葉月白若青瓷的肌膚時,他的心中在起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和她分開,絕不。
人不會一輩子處在幸福之中,就像花兒不會四季開放。一對在吱吱亂響的行軍床上靠偷情度日的男女,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在同一張大床上,這對呂崇軍是多大的幸福呀。“我幸福也要讓你得到幸福”,從結婚的那天起,呂崇軍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
什麼叫世界?世界就是她有自己的計劃要安排,你起誓要做的事不一定做得到,你不想做的事硬要臨到你頭上。有一個成語可以用來形容個人和世界的力量對比懸殊,叫“身不由己”。呂崇軍和葉月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醫藥公司要賣給廈門來的老闆,職工怎麼辦?一次性買斷工齡。訊息傳出,醫藥公司亂得像灌水的螞蟻窩。“國有企業怎麼能出賣呢?”“國家承認的工齡市政府怎麼可以買斷呢?”沒有一個人想得通,呂崇軍和葉月也想不通。政府知道他們想不通,衛生局和經委組成了動員工作組,要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工作組說了:“我們不叫出賣國有企業,而是盤活國有資產。”
工作組又說:“我們不叫買斷工齡,而是發放下崗再就業補助款。”
呂崇軍的工齡不長,加上兵齡也不過屈指可數的幾年,扣去保險金、住房公積金什麼的,拿到手的“補助款”不過區區幾千塊。呂崇軍攥著那幾千塊錢,就像攥著自己的一條小命,不知如何是好。葉月年齡比他大、工齡比他長,所以拿的錢比他多、拿的主意也比他多。
“我這兩萬多塊錢,先還掉結婚債務,剩下的用來開一家美容店。你就拿著那幾千塊錢打工去吧。”
“開美容店?”呂崇軍表示懷疑,“萬把塊不夠吧。”
“當然不夠。我跟小敏合夥,她有錢。”葉月十拿九穩的樣子。
呂崇軍憂愁了:“小敏,哪個小敏?就是那個開發廊做雞的小敏嗎?”
葉月本來就為下崗的事氣恨難平,這下找到了發洩理由:
“呂崇軍呀呂崇軍,真看不出來你滿肚子男盜女娼。小敏像做雞的人嗎?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呂崇軍最恨別人罵他“瞎了狗眼”,如此惡毒的辱罵竟然出自最心愛的女人之口,這讓我們的抗洪英雄怎麼消受得了?他抓起一瓶增白護膚膏砸向梳妝檯,護膚膏的瓶子破了、梳妝檯的鏡子也破了。這兩樣都是女人的至愛,怎能不叫葉月心酸。
“有能耐外邊賺錢去,跟女人發火算什麼本事?你沒瞎眼,是我瞎了狗眼。我放著當官的老公不要,嫁給一個殘廢,不是瞎眼又是什麼?”
女人的牢騷好比她的愛情,一旦開始就沒完沒了。等葉月冗長的怨言一吐為快時,呂崇軍已經離家出走,除了兩件舊軍裝和軍用挎包,他什麼也沒帶走,包括那幾千塊錢。
呂崇軍先跟一個親戚搞裝修,由於手工粗糙,混了大半年不過勉強餬口。轉念一想,來到廈門投奔戰友。戰友大名程成誠,聽起來就是三個“程”字重疊,加上他胖成三重下巴,所以外號“三層肉”。三層肉在一個叫內厝的地方辦養豬場,呂崇軍憑地址按圖索驥,找到的卻是一片工地。三層肉早就改行,在菜市場賣豬肉了。
“那地方要開發商品房了,城管中隊也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