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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道:“快,你們快來。”
眾太監聽得皇上呼召,當即搶進殿來。趙煦顫聲道:“她……她……你們瞧瞧她,卻是怎麼了?”他適才滿口雄心壯志,要和契丹人決一死戰,但一個病骨支離的老太婆一發威,他登時便駭得魂不附體,手足無措。一名太監走上幾步,向太皇太后凝視片刻,大著膽子,伸出手去一搭脈息,說道:“啟奏皇上,太皇太后龍馭賓天了。”
趙煦大喜,哈哈大笑,叫道:“好極,好極!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
他其實已做了九年皇帝,只不過九年來這皇帝有名無實,大權全在太皇太后之手,直到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趙煦親理政務,每一件事將是將禮部尚書蘇軾貶去做定州知府。蘇軾文名滿天下,負當時重望。他是王安石的死對頭,向來反對新法。元礻右年間太皇太后垂簾聽政,重用司馬光和蘇軾、蘇轍兄弟。現下太皇太后一死,皇帝便貶逐蘇軾,自朝廷以至民間,人人心頭都罩上一層暗影:“皇帝又要行新政了,又要害苦百姓了!”當然,也有人暗中竊喜,皇帝再行新政,他們便有了升官發財的機會。
這時朝中執政,都是太皇太后任用的舊臣。翰林學士範祖禹上奏,說道:“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為心,罷王安石、呂惠卿新法而行祖宗舊政,故社稷危而復安,人心離而復事。乃至遼主亦與宰相方曰:‘南朝遵行仁宗政事,可敕燕京留守,使邊吏約束,無生事。’陛下觀敵國之情如此,則中國人心可知。今陛下親理萬機,小人必欲有所動搖,而懷利者亦皆觀望。臣願陛下念祖宗之艱難,先太皇太后之勤勞,痛心疾首,以聽用小人為刻骨之戒,守天礻右之政,當堅如金石,重如山嶽,使中外一心,歸於至正,則天下幸甚!”
趙煦越看越怒,把奏章往案上一拋,說道:“‘痛心疾首,以聽用小人為刻骨之戒’,這兩句話說得不錯。但不知誰是君子,誰是小人?”說著雙目炯炯,凝視範祖禹。
範祖禹磕頭道:“陛下明察。太皇太后聽政之初,中外臣民上書者以萬數,都說政令不便,害苦百姓。太皇太后順依天下民心,遂改其法,作法之人既有罪則逐,陛下與太皇太后亦順民心而逐之。這些被逐的臣子,便是小人了。”
趙煦冷笑一聲,大聲道:“那是太皇太后斥逐的,跟我又有什麼干係?”拂袖退朝。
趙煦厭見眾臣,但親政之初,又不便將一群大臣盡數斥逐,當即親下赦書,升內侍樂士宣、劉惟簡、梁從政等人的官,獎懲他們親附自己之功,連日拖病不朝。
太監送進一封奏章,字跡肥腴挺拔,署名蘇軾。趙煦道:“蘇大鬍子倒寫得一手好字,卻不知胡說些什麼。”見疏上寫道:“臣日侍帷幄,方當戍邊,顧不得一見而行;況疏遠小臣,欲求自通,難矣。”趙煦道:“我就不愛瞧你這大鬍子,永世都不要再見你。”接著瞧下去:“然臣不敢以不得對之故不效愚忠。古之聖人將有為也,必先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則萬物之物畢陳於前。陛下聖智絕人,春秋鼎盛……”趙煦微微一笑,心道:“這大鬍子挺沒頭,倒會拍馬屁,說我‘聖智絕人’,不過他又說我‘春秋鼎盛’,那是說我年輕,年輕就不懂事。”接下去又看:“臣願虛心循理,一切未有所為,默觀庶事之利害與群臥之邪正,以三年為期,俟得其實,然後應而作,使既作之後,天下無恨,陛下亦無悔。由是觀之,陛下之所為,惟憂太早,不患稍遲,亦已明矣。臣恐急進好利之臣,輒勸陛下輕有改變,故進此說,敢望陛下留神,等到稷宗宗廟之福,天下幸甚。”
趙煦閱罷奏章,尋思:“人人都說蘇大鬍子是個聰明絕頂的才子,果然名不虛傳。他情知我決意紹述先帝,復行新法,便不來阻梗,只是勸我延緩三年。哼,什麼‘使既作之後,天下無恨,陛下亦無悔’。他話是說得婉轉,意思還不是一樣?說我倘若急功近利,躁進大幹,不但天下有恨,我自己亦當有悔。”一怒之下,登時將奏章撕得粉碎。
數日後視朝,範祖禹又上奏章:“煦寧之初,王安石、呂惠卿造立三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勳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遠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徒。”趙煦看到這裡,怒氣漸盛,心道:“你罵的是王安石、呂惠卿,其實還不是在罵我父皇?”又看下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煦河,章惱開五溪,沈起擾交管,沈括等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趙煦越看越怒,跳過了幾行,見下面是:“……民皆愁痛,比屋思亂,賴陛下與太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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