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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直過了四個月,到12月鈞宇才能下床。可是剛骨折癒合的右手完全沒有力氣拄拐,右腿也完全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事實上,四個月不動,原本殘疾的左腿萎縮得更加嚴重。右腿和右手的肌肉也已開始萎縮。雖然他從小討厭輪椅,現在卻不得不坐上它,每天去復建中心復建。
鈞宇的復建師名叫大衛,是個美國人。大衛有二十多年的復建經驗。他深知脊椎受傷、骨折、和肌肉萎縮的復建如同遭受酷刑,病人會痛得死去活來。他見過的復建病人不計其數,他們對復建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痛哭慘叫,有的討救求饒,有的氣餒放棄,有的勉為其難,有的害怕尖叫,有的怨天尤人,有的壓抑鬱悶,有的焦急暴躁。可他從未見過一個病人像鈞宇。
鈞宇的身體遭受了巨大的苦難和傷痛,可他有著頑強的精神,超人的毅力。他每天艱苦鍛鍊,不屈不饒。他從不抱怨,也從不氣餒。
復建的疼痛常人難以想象,真正讓人痛不欲生。每當鈞宇痛得渾身顫抖,大衛便見他用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緊緊抓住脖子上掛的一個玉墜子,就像那些虔誠的基督徒手握十字架,求萬能的主賜給他們力量。大衛在這個單薄的中國男孩身上看到無比強大的精神和毅力。他真正地認識到什麼叫堅忍不拔,什麼叫頑強不屈。後來過了很多年他還不停地跟人說起,“我以前有一個年輕的中國病人真的是很了不起。。。”
到了1月底,鈞宇還是完全不能自己拄拐行走。可是他堅持註冊上學。秦如韻蕭江城勸他,“等復建完了,8月再註冊吧。”
鈞宇說,“我已經耽誤一個學期,不能再等了。”
秦如韻蕭江城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急。幾番勸說無果。於是,鈞宇就在大一下學期開學時,正式成為斯坦福大學的學生。
學校規定大一新生必須住校內宿舍。鈞宇的室友是個ABC (American Born Chinese美國出生的中國人),名叫Ewan Zhou,中文叫做周逸凡。他在紐約出生長大,十分聰明,就是貪玩。從小到大家裡管得緊,第一代移民的父母採用胡蘿蔔加大棒的中式教育,所以他成績優異,中文說得和鈞宇一樣,鋼琴9歲就過了10級。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學,他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地從風雪嚴寒的東岸跑到了陽光燦爛的西岸。
大學宿舍一間兩人。大一開學分宿舍時,周逸凡幸運地落了單,一人一間。下學期分來個新同學。周逸凡驚訝地發現這個新同學是個坐著輪椅的殘疾人,名叫蕭鈞宇。
很快地,周逸凡發現蕭鈞宇有著驚人的毅力。他每天早上6點起床,晚上11點睡覺。他同時選修計算機和經濟學的課程。整個大一下學期,他每天坐著輪椅,上午上課,下午復建,晚上就在寢室裡自習。直到大二開學,他才逐漸恢復自己拄拐走路。逸凡也發現,鈞宇好像不能走很長的路。一遇天冷下雨,他更容易腰痠背疼,走路更是辛苦。
沒有人比逸凡更清楚鈞宇的不便。逸凡每天在寢室裡看鈞宇艱難地在輪椅上移上移下,看他晚上用左手艱難地給自己按摩復建,看他白天在諾大的校園裡艱難地穿梭趕課,聽他夜裡在床上艱難地翻身躺平。
可是逸凡更驚訝於鈞宇面對殘疾與傷痛的從容與坦然。他總是不慌不忙地做每一件事,神色安詳、態度平靜。逸凡發現鈞宇身上那種平和淡定、沉靜內斂的氣質讓人越來越難以抗拒。
逸凡認識瞭解鈞宇越多,對他越是敬重佩服。鈞宇聰明過人,卻又智慧沉著。他能力非凡,卻又謙遜溫和。
認識鈞宇後的第二個星期,逸凡驚訝地發現原來鈞宇的父母都在斯坦福工作,家就住在學校附近。他問鈞宇,“那你為什麼不住家要住校啊?學校肯定會同意你不住校啊!”
鈞宇淡淡地說,“我想培養獨立生活的能力。”
逸凡莫名其妙。為什麼?在他看來,住家裡多好,有親人照顧。再說,你就是大學畢業,也可以一直住在家裡,不需要培養什麼獨立生活的能力。你現在這種一個人艱難克服種種不便,一個人生病、一個人吃藥、一個人慢慢好起來的日子有什麼好?
鈞宇帶給逸凡的驚奇遠遠不止這些。很快,逸凡發現鈞宇不喜歡別人幫忙,凡事他都親歷親為。哪怕像幫他拿拐這種小事,他也堅持自己來。逸凡有次問他為什麼,有人幫不好嗎?他說,怕養成習慣了,以後卻又回不到最初。逸凡聽得似懂非懂、如墜雲霧。
逸凡發現鈞宇愛一個人坐在寢室裡發呆。他時常看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麼。想著想著,就見他嘴角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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