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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轉移到了精神層面,宗見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甜蜜的外表下隱藏著冷酷的核。若非身體的緣故,他們將無法找到契合點。
因此這就成為清川與宗見在網路上絕無僅有的一次對話。清川把它列印下來,放在皮包裡,一次次取出翻看。珍稀的精神上的浪漫,是清川對於這段感情僅有的紀念。
疼 痛(1)
滿城的身體出現了一種詭異的疼痛,似有成千上萬只螞蟻鑽進了他的骨髓,肆意爬行著,有的啃噬,有的輕撓,痛並癢癢著。
這些傢伙十分陰險,它們廣泛地、均勻地潛伏在每一個角落,當神秘的號令響起,便集體發作,如千軍萬馬揮刀而上,勢如破竹。滿城難受得痛不能撫,癢不能撓,束手無策、坐以待斃地聽憑它們橫衝直撞。
最為恐怖的是,等待的煎熬比痛楚本身更加悽惶。在發作的間隙,那些小東西在茫茫血管中銷聲匿跡,滿城只能在想象中看著它們輕盈而矯捷地穿行在纖細的神經和細胞之中,搜尋棲身之地,伺機制造一場新的暴動。這樣的窺視讓滿城坐立不安,他無法預知風暴來臨的確切時刻。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劍,變幻莫測,醞釀著一場無從避免的災害。
疼痛最初發作在一個尋常的中午,事先毫無徵兆。不過那確實是倒黴的一天。滿城早晨一進辦公室,就接到了桃打來的電話。這是桃第二次打電話給他。第一次是因為房子,第二次還是因為房子。房子之外,還加上了兒子的工作。
桃在電話裡說,我在人事局門口。滿城一聽,被針戳了屁股似的,跳起來就往外跑。這娘們膽子夠大的,居然直搗他的老巢。
人事局僅有一道大門,無論是辦公樓,還是住宅區,出入人事局都必須經過那道門。清川的大學進入了學期的尾聲,課程停止,考試在陸陸續續地進行著。清川教授的科目已經殺青,她連日來呆在家裡批改試卷,有時會到新房子檢視工程進展,偶爾領著老太太上街買菜。
清川出出進進的,如果遇見滿城和桃糾纏不清,滿城的麻煩就大了。還有領導和同事們,一旦發現滿城有這樣一個低劣的情人,他的顏面何在!
桃果然站在門崗邊,東張西望。她刻意打扮過了,穿著特大號的黑色薄紗連身裙,酥胸半露,頭髮卷得驚濤駭浪,還用口紅忠實地勾勒出一張血盆大嘴。
看到滿城,她嫣然一笑,俏皮地眨眨左眼,扭著水桶腰迎上來。滿城憤懣不已,朝地上吐一口唾沫。媽的,她以為自個兒是瑪莉蓮·夢露呢!
“我不為難你,咱們的房子就用按揭的辦法吧。”桃開口就說。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滿城壓低嗓門呵斥。
“首付至少三成,需要四萬五千元,”桃不理會他的訓斥,好整以暇地說下去,“我湊了兩萬多,加上你上回拿的一萬,現在還差一萬三千多,規定十五天以後必須交款。”
“我又不是開印鈔廠的,你讓我到哪兒去湊?!”滿城情不自禁地怒喝。一位相熟的同事經過,睨他們一眼,滿城急忙打個招呼,展露笑顏。
“我的年齡,只能夠按揭十年,一個月就是一千一百多元,咱們得節衣縮食過日子了——哦對了,這份按揭擔保書,你到單位蓋個章。”滿城臉上的陰鷙,桃故意不要看見,甜蜜蜜地笑著,直往他身上蹭。
“我看看再說吧。”滿城草草應著,一心想要速速脫身。
“還有,這是兒子的自薦書,你送給你們局長瞧瞧,兒子學習成績很優秀的,肯定不會丟你的臉,”桃得寸進尺,伸手挽住滿城,嗲嗲地說,“往後啊,老子跟兒子在同一個單位做事,相互照應著,多好啊!”
桃這一蹭、一挽,滿城頓時有一種被剝去了衣履的狼狽。儘管周圍並無行人經過,他卻如芒在背,好像四面八方都是目光,驚奇的、尖銳的、嘲諷的、譴責的,齊頭並進,紛紛鎖定於他。滿城就在此時感到了微微的不適,體內的器官開始乾坤大挪移,比如造反前的演練,果敢而又惡毒。
滿城不是那種壯碩的男人,尤其年過四十,體力明顯不足,抵抗力下降,小病小災不斷,但都是頭疼腦熱的毛病,比較嚴重的,也不過是跟隨了他二十來年的慢性胃炎和時斷時續的失眠症。至於身體大面積的不對勁,他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因此濃重的懼怕油然而生。
擺脫桃以後,滿城上了趟洗手間,蹲了許久,在大便的同時思量著如何甩掉那個貪心的肥女人。當他回到辦公室,驚訝地發現所有的人全到齊了,就連長年在外兜攬生意的小甲和習慣清晨買菜的小乙,都赫然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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