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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么覺得胸口一陣憋悶,極不耐煩地想換個姿勢,卻覺得全身被緊緊地拘在一個狹小的地方,身子一動越發喘不過氣來。
她心中一驚,立時把滿腔燥氣壓了下來,強忍著滿身麻木,眯著眼,透過籮筐的孔洞看見一片粼粼的波光,身下的斜坡緊連著一個湖泊。無風的湖面波瀾不興,但湖邊一人高的蘆葦蕩中人頭攢動。
一兩百個頭梳髮結、身穿汗褂的十三四歲的少年打成一片,折騰得烏黑的泥水四濺,雪白的蘆花飛揚,個個全是泥猴兒一般。叱罵、慘叫聲不時傳出,
楊么現在並不知道,這一群打得你死我活的少年,正是為鐘山水權而爭鬥的張、楊兩族。她只是面無表情,漠然打量著陌生的地方,還有陌生的身體。
此時的她不過四五歲的樣子,瘦弱的四肢緊縮,蹲坐在竹籮筐中,一身粗糙的短小葛衣,與原來的世界全然不同。
“要重新開始麼?”楊么喃喃自語,卻只吐出幾個破碎的字,喉嚨立時撕裂般疼痛。楊么眼睛卻越發亮了起來,細小的眼睛中閃著火一般的炙熱,枯黃的臉色似乎也發出了光彩,“我……”
喉嚨劇烈的疼痛讓楊么閉上嘴,她喘息了一會,在狹小的籮筐裡一點一點舒展四肢,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她額頭上流著冷汗,方將身子抬起半寸便支撐不住,跌回了籮筐底部,籮筐一陣搖晃,從斜坡頂部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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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蘆葦中張姓少年被打得落花流水,已有七八十人束手被擒,押在一邊。領頭的張報日更是被追上來的楊天康按倒在泥水裡,掙扎不得,一身狼狽。
原站在湖邊岸上一個虎頭虎臉,極為壯實的六七歲小孩,大吼一聲:“姓楊的,不要欺人太甚!”猛地跳入湖中,眨眼間奔到混亂處。
只見那孩子年紀雖小,卻端的一身好本領,三拳兩腳便把圍上的四五個楊家少年打翻在泥水裡,不能動彈。
接著,那孩子轉頭叫了一聲:“大哥!”便要去扶那張報日。
沒料到張報日一巴掌將他打翻在泥水中,瞪眼叱道:“老四,不記得規矩了麼?給我滾邊上去,沒得丟了張家的臉!”
張家老四——張報辰聽得大哥如此叱罵,一臉不甘站起身來,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身穿藍布汗褂的少年喝道:“楊嶽,你別得意,等我滿十歲了定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說罷憤憤然地回了岸上。
楊姓少年們見了這少年威勢,不由得停下手來竊竊私語。
身形高大已如成年人一般的楊天康湊到楊嶽的耳邊低聲道:“張家老四是個天生使拳頭的,這麼點大就能揍咱們三四個人,過得幾年長進了,只怕更不得了。”
這二百來個滿身汙泥、頭髮散亂的少年中,楊嶽是唯一一個髮結一絲不亂,身上的藍布褂子還看得清顏色的人。
只見他細細打量了賭氣背向他們的張報辰一眼,笑道:“莫非過幾年我們就不長進了?而且,他這性子……”正說話間,眾人忽聽得百米外碎石滾動之聲,岸上的張報辰抬頭一看,猛地向斜坡上躥去。
楊嶽一見籮筐翻滾下來,頓時大驚,大喊一聲:“么妹!”急急趟過泥水,向斜坡處趕去,卻眼見得趕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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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么在籮筐裡翻滾得昏頭轉向,身上不知被碎石韌草劃破了多少地方,她只能勉強護住頭部,聽任籮筐向斜坡中間的硬石上飛快滾去。
正在肚子裡詛咒老天時,楊么忽覺籮筐猛地被一股力生生扯住,下墜的力道頓時減緩。
還沒等得楊么鬆口氣,那籮筐經不得這幾番折騰,“譁吱”地一聲從中斷開兩截!
楊么頓時從籮筐裡滾了出來,她死死瞪著越來越近的醜陋巨石,咬牙不願發出臨死前的哀鳴,沒料到方才扯住籮筐的張報辰又自她身後撲了上來,堪堪擋在楊么的身前,一把將她抱住。
因著楊么身上帶著的慣性,張報辰被帶著向坡下急步直退,後背重重撞在了硬石之上。
兩人皆被撞得七葷八素,正掙扎間,楊嶽堪堪趕到,急忙扶起張報辰,又接過他手中閉著眼的楊么,匆匆掃過她頭臉,雙手在她盡是小傷口的四肢上摸索,喃喃道:“不該把她放在斜坡頂上的!”
此時楊么慢慢抬眼,眼光掃過楊嶽頭頂的髮結,掃過他身後張報辰身上的汗褂子,腳上的草鞋,最後落在張報辰驚異的臉上,與他呆然對視。
“楊嶽,你的白痴妹子醒了!”跟在楊嶽身後,方才趕到的楊天康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