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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強壓痛楚的功法已經快要崩潰,到時候光是失血,就足以讓自己力盡倒下。
(可惡,這頭東西怎麼會這麼強的?我怎麼會……)
在這情勢漸趨不利的時刻,公瑾腦裡有很多東西不能控制地飛轉著,他感覺到那頭魔物的腥臭氣息,感覺到它森寒獠牙的冰寒,正逐漸貼近自己的咽喉,渴求著自己的鮮血,這些危險感覺都令他神經發寒,但他卻仍舊無法專心起來,排除腦內的雜念。
這裡的魔物很強,超乎想像的危險,但這件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從還沒進入礦坑探索之前,自己就曉得這裡蘊含著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把情報回傳白鹿洞,交由恩師處理,如果自己還保有平日十分之一的理智,就一定會這麼做的,但為何這次自己沒有?
進退失據,做著不理智、不聰明的舉動,被無聊的理由影響,就連現在都還胡思亂想,自己的表現簡直愚蠢到極點,縱然因此身死,也不能埋怨什麼,可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媽的,我要死在這裡了嗎?我周公瑾就這麼屈辱地死在這個鬼礦坑了嗎?我的力量、我的修練都到哪裡去了?我不甘心……我、我死後……)
背後傷口開始大量出血,手上豁出每一份力量揮刀,毫無保留地抵抗著利爪的閃電撲擊,但心裡卻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公瑾想用危機感來刺激自己,過去許多次生死險難中,他都是這麼度過危機的。然而,這次不管他怎麼想,空洞的胸中赫然激發不起一絲鬥志,腦裡反而開始想著自己死後的事。
一生冷僻孤獨,自己死後並不會有太多人受到影響,更何況在秘密任務中恥辱殉職,依照白鹿洞的規矩,恐怕連正式喪禮都不會有,自己將被埋在某個樸素的無名墓碑之下,無聲無息地從人間消失。
有什麼人會來自己的墓前致意嗎?
恩師陸游不會出現。雖名恩師,但他對自己只有恩,並沒有什麼師徒情誼,自己沒出息、不出色地死在秘密任務中,身在永恆冰窟中的他,只會把自己當成一名調教失敗、沒有資格抗衡魔族的失敗者,就此拋諸腦後,永不記起。
是有幾名包括蔣忠在內的部屬,尊敬並且忠心於自己,但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若是知道,這些所謂尊敬並且忠心的手下,會否在第一時間內叛變,誰也說不出來。
長年執行秘密工作,所有的交往,都是為了出賣與背叛。在無數知交被自己親手送上斷頭臺後,生命中並沒有任何可以稱做朋友的東西,唯一的知心交往就是胭凝。與自己有著近似的靈魂顏色,兩人之間存在著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友誼,當自己死後,她會像平常那樣穿著一襲飄揚白袍,到自己墳頭澆上一壺濁酒,悼念已經不在的友人。
(除了胭凝……還有什麼人嗎?)
記憶像是走馬燈似的輪轉跑過,無數張悲憤、怨毒的面孔,隨著他們臨終前的詛咒與斥罵一一逝去後,黑暗中好像出現了一絲光亮,一名穿著綠裙、盈盈淺笑的鬼夷少女,很認真、很認真地對著自己柔聲說話。
“瑜兄,希望以後與你有其他更多更美的回憶。”
就是這麼不知所謂的一句話,害得自己淪落到現在的死亡絕境嗎?這確實非常可笑,但……可笑也好,可恥也罷,在生死之間的最後一刻,公瑾捫心自問,想要聆聽自己心裡最真實的聲音。
自己……想要那些更多、更美的回憶嗎?
在答案出現的那一瞬間,公瑾感覺到某種慾望,不是死亡危機的刺激,而是一種對於生命的強烈慾望,剎那間,他覺得自己傷疲不堪的浴血身軀中,有某種東西、某種力量被解放了。
“嚎~~~”
“吼~~~”
兩種驚天動地的狂吼聲,同時在礦坑中炸開,彷彿要動搖整塊大地,炸得周遭土石爆裂粉碎,狂猛衝擊波橫掃向四面八方,碎落石屑在能量衝擊的高溫下,竟然猛烈燃燒起來。
當公瑾被火光點亮視線,理性稍稍迴歸,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那一瞬間,他爆發出來的沛然大力,將那頭幾乎打斷自己頸項的魔物狂震出去,深深撞進巖壁裡頭。
(我……我把那頭怪物給震出去了?怎麼做到的?我怎麼擁有和那頭怪物一樣的力量了?那是……天位力量嗎?)
腦裡盤旋著這個念頭,背後的嚴重失血與劇痛,卻提醒公瑾他目前仍受重創的事實,心神一亂,緊繃的肉體一下走岔氣息,鮮血狂噴,整個身體痛得像是要被撕裂一樣,沒剩半點力氣地頹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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