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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了。他的口氣讓人感慨萬千。
他說:對不起。耳朵。
又說:我是個沒用的人。不用管我了。
他出了門,走到夜裡。
那一夜他在廊子裡馬一樣來回來去地走。早晨起來,見他
還在那裡走。因為煩躁,他扯掉了臉上的紗布,剛剛結成的硬
痴也被撕掉了,露出了帶著血絲的粉色的肉疤,是一種更厲害
的不能看的瘋相口
二少爺沒救了。
3月29日錄
臘八那天,曹家大小主子聚在正院的餐堂裡吃八寶粥。席
上少奶奶起身出去一次,我隔著窗戶看見她隱到廊柱後面,彎
腰吐了什麼。散席的時候,又是她第一個離開,匆匆地趕回左
角院。還是遲了一步,在夾道里就忍不住蹲下了,沒吃什麼東
西,吐出來的都是白粘粘的腔水兒。二少爺走過時停下來看了
看。
他問:你怎麼了?
少奶奶說:沒事,吃Is'}kT了。
二少爺走上臺階,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又看了看。少奶奶
蹲著起不來,吐出的東西濺髒了鞋面。二少爺沒說什麼就走了。
我問五鈴兒少奶奶除廠喝粥吃別的了沒有;五鈴兒說沒吃。五
鈴兒的臉都嚇自了。少奶奶不吐了,可是還張著嘴對著地面,等
著,她的身子讓裡邊的一股力量頂得拱起來,吐不出東西,吐
空一r。
這時候我們三個人聽到了大路的口哨聲,少奶奶眼睛一亮,
扶著牆用力挺直了身體。大路看見我們立即揚揚手中的扇面,_L
面有老爺剛剛給他畫的一串大棗,立一顆壘著一顆,像一堆亂捺
的手印兒。
大路說:棗兒:粥中有!
他把棗兒衝著我們,顯示它的好。
少奶奶點點頭。
少奶奶笑得很輕。可美極了。
她說:真好!像真的。
大路沒有發現少扔奶的異徉!L,大家走進角門,在水塘邊
分手。少奶奶走進廊子的身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少奶
奶的裝相我一一看在眼裡,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過她
嘔吐的樣子真是難看,拉著長長的脖子,嘴張得像只水鴨,噴
出咕咕的難聽的聲音。她盡力在大路跟前擺出的祥戶,讓人不
舒服。
我說:讓炳爺找郎中給看看吧?
少奶奶說:耳朵,我沒關係。你千萬不要多事了。今天冷,
給路先生的火盆多加點兒炭。讓他把天窗拉開一條縫兒,小心
讓炭煙薰著了。耳朵,忙你的去吧,我沒事。你自已的屋裡也
要當心:
我當心什麼呢?奴才的房裡除了吃罷晚飯那一會兒,夜裡
和白天都是不能燒炭的,我們薰點兒熱乎氣兒就夠了。路先生
那裡也用不著吩咐,加炭通風的事早已做得十分圓滿了。少奶
奶對大路多餘的惦念,讓人不舒服,她什麼都遮擋唯獨這個遮
擋不及,真讓人不舒服!
晚上,大路還是老毛病,’幾乎隔一天一個澡。我給他燒兩
個炭盆,擺在水缸左右,炭盆上還架了銅壺,洗一會兒就往缸
裡注水。這件事由我來做。我不能老是出去,開門走氣進風,就
在水缸對面的牆根蹲著,等他喊加水的時候站起來去拎壺。他
在缸沿上露個頭,常常閉著眼不說話,想他自己的心事。我就
琢磨他的臉,琢磨在這張臉的後面他正想什麼。他的臉真大,泡
在水缸裡更顯得大了,他的鼻子和下巴像腫著,眼皮也像腫著,
實在是不好看。可就是這張臉碰響了少奶奶的臉,這張嘴咬住
了少奶奶的嘴,這個身子支起了少奶奶的身子l
他的身子糊滿了黑毛。
少奶奶的身子呢?
是白白的不帶泥的藕!
這是叫人多麼心灰意冷的事口讓人難受的還有大路的不當
一回事的祥子。他在二少爺剛剛回來那些日子,臉上僵了幾天
愁了幾天,後來又捧著棋盤去纏二少爺與他殺棋了。還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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