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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踐得體無完膚,只有胸前那一朵連心的芍藥,依舊的瑩白如故。
一樓這時又有人驚呼一聲,因為看見一個帶劍的黑衣人撞破屋頂,在月下揚長而去。
韓玥的酒醒了,伸手去推韓修,見他泥雕似的全無反應,只好一跺腳自己先去追兇。
本來看熱鬧的人一下又都注意轉移,全擠到樓下,看韓玥足尖一點,也躍上了屋頂那個破洞。
門外這時起風,吱呀一聲帶上了半掩的房門。
一直側臥的晚媚突然抬起了頭,閉著眼嘆了口氣,雪白臉孔上兩條血痕分外刺眼。
韓修頭皮發麻,強自鎮定問了句:“你是誰。”
晚媚又嘆口氣:“你當然知道我是誰,就算你不認得我,也該認得這朵芍藥,這可是你親手畫的。”
韓修又是連連後退,身子板直靠上後牆,這才呼了口連貫的氣。
“你不是芍藥。”指甲掐入皮肉之後他終於勉強清醒:“芍藥已經死了,而且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二
“我若不是芍藥,那麼你說我是誰。”晚媚起身,閉著眼一步步摸索到韓修跟前。
韓修垂頭,掙扎著告誡自己這不是場夢就是場陰謀。
跟前晚媚嘆氣:“或者這個女子和我際遇相象,我才能回來上得她身。可是韓郎你為什麼害怕,我其實從來沒怨過你。”
這句話使韓修霍然抬頭,眸裡最後的冷靜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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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弱點,都會有段不堪面對的過去。
他的弱點就是芍藥,當時一流妓院的清倌,蒙面撫琴為生,日日聽客無數。
如果當日那批私鹽倒賣成功,他就能兌現諾言,救她脫離苦海。
可惜的是他被人出賣,交易時被官兵團團圍住,來了個人髒並獲。
販賣私鹽是死罪,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有人突然開啟牢門,說是巡鹽御史有令,查明他和此案無關,特無罪釋放。
他當時欣喜若狂,第一時間跑去告訴芍藥,結果見到的卻是芍藥的屍身,仍有餘溫的屍身。
她以自己清白和性命,換了他的自由和日後的如錦前程。
這是他的罪孽,就算骨化成灰也沒法洗刷的罪孽,他從沒原諒過自己。
“可是我覺得你應該怨我。”回想到這裡他的理智又退讓三分,開始覺得眼前這人就是芍藥:“我根本就不配叫做男人。”
晚媚這時抬起了手,微彈指甲抖出一點白粉,乘勢送進了韓修口鼻。
白粉是失魂散,迷人心智的。如果是在平時,這點小伎倆在韓修跟前根本沒有機會施展,就是得逞了,這點藥量也絕對控制不了他。
可現在不一樣,眼前這一出舊日重現已經讓他搖搖欲墜,這一點失魂散,足夠成為壓跨松枝的最後一粒雪。
“我不怨你。”做完動作之後晚媚張開雙臂:“只是回來瞧瞧你過得可好。”
韓修怔怔,殘存的理智最後崩潰,緩緩將身子放低,臉靠進晚媚胸膛,貼住了那朵芍藥。
“我娶了你姐姐,把該給你的好都給了她。”在她胸前他低聲,象個無助的孩子。
晚媚點頭:“我姐姐不能生育身子又不好,多謝你這麼多年照應她。”
“那個顧御史我栽贓他勾結私鹽商販,七年前死在牢裡了。”
晚媚又點頭,下巴埋進他發頂:“所以我不怨你,死時不怨,現在更是不怨。”
韓修沉默,在她胸前微微顫抖。
“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他最終嘆息:“不管你是不是芍藥,我都願意跟你走,願意接受懲罰,受你百倍之苦。”
晚媚這時笑了,拿出那支髮簪,有些譏誚的意思:“這麼說你願意被戳瞎雙眼?受我百倍之苦,到頭來其實不過是空話一句。”
韓修不語,只是抬起頭,緩緩睜開雙眼。
晚媚咬牙,簪尖一記刺去,他右眼頓時血流如注。
果然是順從沒有反抗,甚至連一句痛呼都沒有,晚媚吃驚,握住髮簪的手禁不住有些顫抖。
計劃中是兩人見面後溫存,在他不能自制時殺了他。
可現在看來是不必了,眼前的韓修已經完全沒有抵抗意識,一百個甘心為芍藥一死。
晚媚有些手軟,可最終還是把長簪送進了他左眼窩,使了力一下送到底。
韓修的身子應聲萎靡,頭重重滑過晚媚胸膛,在那朵芍藥上留下一行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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