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1/4 頁)
寞的對湘怡鞠了一躬。火舌跳動,音樂喧囂,幾里路之內的野獸該都被嚇跑了,三個山地人面面相覷,但夜是活的,夜是動的……他們何嘗想獵什麼野獸?他們已經獵著了“卡保山之夜”!
維也納的森林之後是藍色的多瑙河,他們自然而然的交換了一下舞伴。紀遠微笑的注視著可欣,火光與月光揉和,她的臉紅潤清幽。他不喜歡那對靜靜的望著他的眼睛,彷彿又在安詳的剝去他的外衣。你是誰?他旋轉著。我不信任你!他旋轉著。長髮的羅蕾萊!他旋轉著,旋轉著,旋轉著……。
夜越轉越深,星光越轉越沉,火苗在低暗下去。一個山地人走開了,伐木之聲立即響起,大根大根的木頭和樹枝被拖了過來,火被潮溼的木頭抑得更暗了,但迅速的又揚起頭來,欣欣然的燃燒著。
倦意在無聲無息中悄悄的來臨,沒有人再跳得動舞,收音機裡的音樂變成了小提琴獨奏的小曲子,幽默曲、離別曲、冥想曲……嘉文打了個哈欠,望望那豎在暗夜裡的帳篷,倦意深重的說:“我想去睡了。”
“夜裡不是還要打獵嗎?”胡如葦也打了個哈欠,彷彿連哈欠都具有著傳染性。
“等打獵的時候再叫醒我吧!”嘉文說,已經提不起絲毫的勁來了。
紀遠坐在火邊,沉思的凝望著火,一面用一根長樹枝在火裡無意識的撥弄著。山地人搬了更多的木頭過來,好像他們準備燒掉整座的卡保山了。紀遠覺得有人走近他的身邊坐下,他抬起頭,是唐可欣。她望著那些山地人,納悶的問:“他們幹什麼砍這麼多樹來?”
“他們要維持火的燃燒,終夜不熄。”紀遠說,對那些山地人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串山地話,又轉向可欣。“他們習慣於坐在火邊打盹,一直到天亮,我叫他們到帳篷裡去睡,他們不肯。”
“為什麼?”可欣張大了眼睛。
“帳篷太小了,”紀遠微笑的說,望了望遼闊的天空。“和天地怎麼比?”
可欣坐在那兒,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紀遠看著她,問:“你要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欣站了起來,仍然看著他。“他們都去睡了,你怎麼不去?”
“我一睡就會睡到大天亮,”紀遠說:“還不如就這麼坐著,再過兩小時,也要叫醒他們去打獵了。”他注視著黑黝黝的山林。“未見得會獵著什麼,但總得去試試運氣。”再望著她,他說:“你也去睡吧!”聲調出奇的溫柔。
她愣了愣,沒有動,過了一會,才奇異的瞪視著他,說:“紀遠,你是個奇怪的人。”
他聳聳肩。
“是嗎?”他泛泛的問。“很多人這麼說過,而我自己卻不明白怪在何處。”“你戀愛過嗎?紀遠?”
他鎖鎖眉,望著她。她映著火光的眸子是清亮的,裡面絲毫沒有“好奇”的意味,只是關懷,像個姐妹關懷她的兄弟,或母親關懷子女一樣。他有些迷惑,她想知道些什麼?又為了什麼?他還記得當他救了她之後,她眼光裡那份被刺傷似的憤怒。這一刻呢?她卻像個渴望撫慰別人傷痕的小母親。
“或者有過吧!”他淡淡的說。
“為什麼她離開了你?”
“是我離開了她。”
“是嗎?”
“不錯,”他點點頭,把手裡已經燃燒起來的樹枝送進了火堆裡。
“為什麼?”她繼續問。
“因為我不想負她的責任,那是最混亂的時候,我自身難保,我不想拖一個包袱。我是屬於那種人──先從自身利益著想的人,不是個情人眼中的英雄。”
“你是說──自私。”
“對了,是自私。我就是個自私的人,一個追求現實生活,而不去夢想的人。”
她深思的搖搖頭。
“未見得吧!”她不同意的說:“沒有夢的人是悲劇角色,而你不是。”
“有夢的才有悲劇角色,”他接了下去,“因為必定面臨幻滅。”
“你不像個灰色和悲觀的人!”
“我並不是灰色和悲觀,我只是不願意要空虛的夢,我要具體的真實生活!”“而你卻經常逃避到山野裡來?這就是你的真實生活?”
他陡的跳了起來,臉色發紅而憤怒。
“你要什麼?你在幹什麼?”他憤憤的問。但是,接觸到她柔和而深沉的目光時,他的憤怒消失了。用手抹了抹臉,他看看火,又抬頭看了看滿天的繁星和那半規殘月,自嘲的笑了笑,心平氣和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