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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說的!”祖父慢條斯理的接了一句,“那就這麼說定了。”
無言地看著冰鰭一溜煙的跑回祖父身邊和我擠在一起,陽炎冷笑起來:“訥言你總是算計我們,從不顧惜大家是同類的情分!”
沉靜的微笑依然在祖父眼角的皺紋間隱現:“我們不是同類,我是人。”
陽炎毫不留情地灑下一串流水般的笑聲:“人?能看見我們,能被我們看見,還說自己是人?”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高聲反駁:“有什麼不對嗎?難道陽炎就不是人?我們難道有哪裡不同嗎?”看起來冰鰭也非常贊同,跟著連連點頭。
輕微的笑聲代替了回答,祖父和陽炎都轉過頭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們。雖然他們無法望見彼此,但我卻可以看到,此刻年少的陽炎和蒼老的祖父臉上,浮現出相同的笑容——那背陰處寂然綻放的花朵一樣的笑容。
陽炎輕輕甩動煙柳一樣的亂髮,看那動作,是到他決定離開的時候了。
“等一等!”這一刻,冰鰭竟然喊住了即將離去的少年,他撿起了落在地上的赤寺山茶,一語不發的將那枝紅萼遞到了陽炎面前。陽炎不解的皺起眉頭,但我卻早已明瞭了冰鰭的意思,連忙解釋:“這朵花已經是陽炎你的了啊!”
神情蕭爽的陽炎此刻卻呆住了,接著他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伸手接過那朵酲紅的山茶:“果然是訥言家的孩子——像點燃的犀角,總是在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發光……真拿你們沒辦法……”
“謝謝你,冰鰭,還有……火翼。”說出我名字的一瞬間,陽炎化為蜿蜒屈伸的長長綠影,遊走盤旋著漸漸淡去,那抹殘影倏忽沒入井口而消失……
“終於把這難纏的傢伙送回去了!”祖父注視著恢復了平靜的井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冰鰭不是男孩子嗎?把針線盒給我啦!”早已忘了危險的我又開始了搶玩具的遊戲。冰鰭當然不肯輕易交出:“你是女生就了不起嗎?爺爺說我一刻也離不開女紅的啊!”
“你們給我適可而止!”祖父的聲音罕見的嚴厲,“我囑咐的事都丟到腦後了吧!偷偷摘花,到井邊淘氣,居然還敢跟陽炎玩遊戲!幸虧今天他剛醒,還看不清東西,怕被針傷了眼睛,不然看你們怎麼收拾!”
——不準看陌生人的眼睛,更不準和他們說話;只准和冰鰭互相稱呼乳名,穿一樣的衣服,梳一樣的髮型……祖父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奇怪規矩。可是為什麼呢?明明陽炎也好,那些古怪的客人也好,他們都會哭會笑,雖然容貌有些特別,但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啊!
見我和冰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祖父苦笑著嘆了口氣:“就像陽炎說的那樣,我們是點燃的犀角,總是照亮本應永遠留在黑暗中的東西。可你們似乎還沒有身為燃犀的覺悟……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保護自己呢?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不要不要不要!我們要和爺爺永遠在一起。”祖父總是這樣,當我們犯錯時他從不橫加訓斥,而是嘆息著說“離開”什麼的,每到這時候我和冰鰭總是抱緊他拼命撒嬌,這下祖父他也就只能毫無辦法的原諒我們了。
祖父牽著我們的手往家走時,我和冰鰭都忍不住一再回頭看向巷口,那裡闃無人跡,只有井欄孤寂的靜立在枇杷的樹蔭下。我忍不住搖晃著祖父的手問:“陽炎一個人生活在井底不寂寞嗎?為什麼不搬家呢?”
祖父恢復了慈祥的態度,低頭溫和的微笑著:“我也不知道——也許他要守護水脈,也許他有要等的人。所以……千萬不要打擾他。”
面對生人時彆彆扭扭的冰鰭,在祖父面前卻特別饒舌:“爺爺,爺爺!陽炎說他的名字和自己的本性相反,又不敢叫火翼的名字,他究竟是什麼人啊?”
祖父的笑意更深了,他輕輕的搖頭:“現在還不能說——等你們長大以後自然就會明白。”
直到今天,我和冰鰭偶爾還會看見巷口大枇杷樹下的井欄上,坐著一位清秀的少年,他白衣襟口插著豔麗的紅山茶,還染著怪異的綠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我們兩個總會靜靜走過——他也許是守護水脈累了出來散心,也許是在眺望他等待的身影;如果我們不去打擾的話,他也會裝作沒有看見我們……
就像祖父希望那樣——如今那些陌生而怪異的客人雖然還是不斷叩訪我們的生活,但我和冰鰭正逐漸學會如何與他們相處。雖然祖父已經不在我們的身邊,但我和冰鰭始終相信,他一定還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默默的注視,默默的守護著燃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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