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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好再次被拋棄,到時候它的狗仔會不會怪它,不經過它的同意就擅自把它帶到這世上,成為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我蹲下'身摸著它的大肚子,問它:“小黃,這仔兒咱不要了好嗎?”然而它畢竟聽不懂,只是舔了舔嘴巴,喉間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第 20 章
我終歸沒有殘忍到真的要去傷害一條生命,失去愛人和失去骨肉的痛,該都是同樣的透徹心扉。那時候鎮上還沒有獸醫院,我只好問王玉桂能否憑藉肚子的大小來推測它的預產期。王玉桂只說鄉下的土狗,自有它的生產之道,叫我不要過分擔心。又以東家的身份,邀請我參加了丁建國的婚禮。我抱著就算來不及相愛,就算不能親手給她幸福,也要親眼看著她幸福這樣的想法,也大概還因為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婚禮的訊息對我來說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撕心裂肺。我甚至因為即將到來的重逢而莫名的興奮著。只因她曾經很喜歡那個香囊,我又去跟鎮上的阿麼學習刺繡,然後數著手指頭一天一天地算著重逢倒計時。
戲班越來越忙,在歌仔戲逐漸沒落的年代裡,帶著一股蒸蒸日上的勁頭。丁永昌常年不見人,只是偶爾從風言風語中聽說戲班即將常駐臺北。這傳言就像在一潭死水中注入了一股清泉,整個戲班的面貌都煥然一新。歌仔戲這種古老又草根的戲劇要進軍大都市了,多麼振奮人心的訊息。最後的日子,人們幾乎都是狂歡著度過。心裡有了重逢的期盼,我也受到了這種熱鬧的影響。我開始熱心地在廚房裡幫忙,刷鍋洗碗,打掃屋頂,整理餐具,天氣好的時候把戲服都洗了一遍,劈柴,連燒熱水的活都包了。徐紅冷嘲熱諷地說我終於改邪歸正了,懂得感恩了,我都是一笑了之。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臺北沒傳來常駐的好訊息,反而是丁建國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但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事了,婚禮延期舉行。延到什麼時候,也沒有人知道。
曾經近在眼前的重逢如今變成了遙遙無期的等待,我終於熬不住了。那時候我的繡工已近完結了,那雙戲水鴛鴦就只差一片荷葉就完滿了,我看著它無端生出一種再也用武之地的憤慨。我流了多少血,扎破多少手指才有了個輪廓,我就要眼睜睜看著它壓入箱底了。誰知道再見光明又是幾何呢?
後來我的訓練開始頻頻的出錯。長槍落下來擦傷手臂,刀把抓不住險傷他人,徐紅的冷言冷語我充耳不聞,後來我只能練習徒手對打。饒是這樣,我還是常常失手,沒有人願意跟我對打,徐紅便命令我再從最基本的壓腿劈叉開始練習。縱是如此,我還是把自己弄傷了。最後徐紅向王玉桂抱怨不想再帶我的時候,我幾乎已經遍體鱗傷了。
王玉桂這樣問我:“阿鳳,這段時間你總是魂不守舍的,你到底怎麼了,能告訴阿姨嗎?”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講話了,讓我恍惚回到了十六歲那年,她偷偷把一件生理褲和大號胸罩塞給我的時光。那時候,她的聲音也像現在這麼柔軟,只是中間因為毓敏秀的到來,因為丁建國即將的大婚,還因為戲班即將常駐臺北,這些人這些事都遠遠地隔開了我們。我覺得好痛,那些不小心傷到的傷口似乎同一時間痛了起來。
我咬著下唇。
她耐心地應道:“嗯。”儘管我什麼都還沒說。
“我痛。”我說。
她很驚愕,“是不是傷口疼?”
她緊張地給我檢視,但我搖著頭。我不知道我哪裡痛,但我又好痛。我不知道如何告訴她我有一個不潔的母親,我的父親把我們拋棄了。我愛上了一個人,她叫毓敏秀。我想念她。我病了,那種病的名字叫同性戀。我揹負著它走得太久,我累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壓得我步履維艱。我不過也才十七歲。
王玉桂握著我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過去只是一種人生經歷,而不是一種負擔。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學會放下。”她輕輕拍著我的背,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我還是決定離開了。我必須去見她。我知道就算我見到她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也不能改變什麼,但我必須去見她。我想早在很久,也許就在我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我的生命就已經和她連線在一起了。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必須知道她在那,幸福安康地活著。她在那,我的心才能安定地留在我肚子裡,不會忐忑不會惶恐。
我翻遍了整個衣櫃才找到一個破舊的袋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遺留下來的。我的東西不多,來來回回不過幾件不值錢的衣服和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一點錢全都塞了進去。小黃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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