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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了。毓敏秀回來的那天,我剛從外面給丁永昌買柺杖回來,王玉桂在收拾東西出院。她拉著一個輕便的旅行箱,銀灰色的,和她的腿齊高。
她有些膽怯,搶著幫王玉桂的忙,又有點心不在焉,背對著丁永昌的時候,她輕聲說道:“阿爸,建國說讓我回戲班幫襯一段時間。”
丁永昌冷哼一聲,“他說得倒是好聽,他怎麼不回來幫襯。”說完又覺得毓敏秀聽了這話,心裡肯定不舒服,轉而安慰道:“回去也好,回去了就好好幹吧,就是苦了你了。”
毓敏秀輕輕應了一聲,將衣服放進包裡的動作慢了許多。當時她的窘境我並不十分清楚,我掩不住心裡的喜悅,殷勤地幫手將一應東西收進包裡。她笑了笑,沒說什麼。她真的變了很多。生活的苦難一下子偷走了她笑容裡的歡樂,留下了哀愁。不過沒關係,以後有我一切都會不一樣的。我一定不會像丁建國一樣讓她受苦的,我心裡暗暗這樣想。
那是丁永昌出事的半個月之後,我們回到了戲班。
☆、第 30 章
梧桐鎮隸屬臺北市,但地處偏僻,交通十分閉塞,從宜蘭坐火車到臺北市後,還要再轉幾個小時的汽車。也正是這樣,這裡的文化發展十分落後,像電話這樣的現代裝置只有鎮上的便利店才有,電視機更是鳳毛麟角,所以歌仔戲成了全鎮絕無僅有的娛樂節目。我們回到鎮上的時候是傍晚,然而迎接我們的卻不是那耳熟能詳的銅鑼缽胡的聲音,而是一陣陌生的流行音樂遠遠叫囂著。
“怎麼回事?”王玉桂嘀咕著。但我們誰都沒有答案。
丁永昌的柺杖鏗地一聲杵在地上,加快了步伐。一輩子賴以為生的藝技再不僅僅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他敏感地察覺到這是對他歌仔戲班存亡最大的威脅。王玉桂急忙攙著他。我拉著毓敏秀的旅行箱跟在身後。丁永昌住院的東西不多,但他一輩子克勤克儉,臉盆毛巾什麼都帶回來了。我就放在箱子的拉桿上面。路上毓敏秀幾番想接過手,但我一直堅持。我想就算她把整個家都帶來我也會背上,何況這少許東西。
“重不重?”她又問我。她身上只背了一個小包。
“不重,你身上的包再給我也可以。”我還特意晃了一下沉甸甸的拉桿,證明自己沒說謊。拉桿上的臉盆倏忽滑向一邊,被我手忙腳亂地接住,惹她一陣輕笑。
音樂的源頭正是我們平常演出的宮廟,廟門前只稀稀疏疏坐著幾個年輕的觀眾。全然不見往日的老票友,舞臺上也沒有演員,臺柱下一套嶄新的音響正兀自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巨大而厚重的聲音在空曠的上空傳得很遠,震得我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跳突。
丁永昌那隻打著石膏的瘸腿懸空著,他幾乎是單腿跳躍著前進,柺杖在泥土地上鏗鏗的悶聲。舞臺下幾個懶散的樂師坐在那裡互相攀談,見到丁永昌都有些意外。有人訥訥地站起來,“班……班主,你回來了。你的腿,怎麼樣?”
丁永昌根本沒空理會這聲問候,一手指著那臺嶄新的音響,厲聲問道:“這怎麼回事?”
“是建軍的主意。”
丁永昌繃緊了臉,憤憤然轉身。他打著石膏的腿笨拙而僵硬,因氣憤而發抖的手差點杵不穩柺杖。王玉桂連忙扶住他,安撫道:“你先別這麼氣,問清楚再說。”但他是個好強的男人,聽不進一句勸。
我們走進後臺的時候,徐紅正在安排演員上妝。丁永昌的眼神快速地掃視一圈,十一,哦不,十二個小姑娘,還有一個剛剛從衣帽間——其實就是臨時搭建的只有一米見方的小空間,走出來,一隻手還在整理肩上細細的舞裙肩帶。十二個穿著短裙的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小短衫不齊肚臍眼,露出一截稚嫩的腰肢。臉上濃妝豔抹,掩不住稚氣,頭頂上帶著裝飾用的羽毛。我們儼然到了一個紙醉金迷的聲色場所。見到這副情形,丁永昌的腳步就再也受不住了,他朝著徐紅直直地走過去,用他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來到徐紅的面前。
徐紅很意外,但不露聲色,她殷勤地笑著說道:“阿爸,你回來了。腿怎麼樣?來,坐這。”每個人都一眼看到了丁永昌的那條打著石膏的瘸腿。徐紅讓開身子,將一張小椅子向前挪了挪。
丁永昌冷冷地回道:“我還不瘸,還站得住。你告訴我,這怎麼回事?”他指著身後那一眾年輕的姑娘。
徐紅訕訕地笑開,掩不住幾分得意,“這是我在外面新找來的演員。阿爸你不知道,現在的人就好這一口,你那老一套的歌仔戲過時了。”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丁永昌定是不愛聽這話,又馬上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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