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3/4 頁)
的時間,可能是一輩子,可能是一個孩子的出生,我都是隸屬於他的。這婚姻中的繫結關係,是不是所有女人的悲哀?
“我以後不會了。”我說。
以後,也不會有以後了。等她生下那兩個孩子,之後就是一段漫長的哺乳期。再之後,他們要學走路要上學要貼身的照顧他們的一言一行,也許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那個離開的背影也許我會用一生來眺望。他永遠不必擔心會被別人揭發這個變態的不貞的老婆,他永遠不必擔心我還敢有什麼非分的奢望。我這樣歡喜又這樣慶幸,慶幸她帶著滿滿的幸福遠遠地離開了這裡。這個不令人快樂的地方,離開這裡就不會有罪孽,不會有邪惡,也不會授人以柄擔驚受怕。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所有的豔麗都是虛偽的表象,越是令人豔羨的幸福,越是脆弱得不堪一擊。找個世界的本質原本很灰暗。
兩天之後,戲班沉寂已久的電話叮鈴鈴地響起來,在靜謐的夜裡,像一聲聲來自地獄的催命鈴,聒噪又不安。我一拿起聽筒就聽到王玉桂帶著哭腔的急切的聲音從電話線那端傳過來,伴著電流的嘶嘶聲。
她喘著粗氣,帶著驚懼,“建業嗎?阿秀有沒有回戲班?”
“沒有。”我說。
話筒哐當掉落的聲音,然後是被胡亂抓起的聲音,接著是王玉桂急切的聲音,“要是看到阿秀回去了,記得千萬要看住她啊!要一直跟著她,千萬別讓她做傻事。告訴建業,讓他到附近去找找,記得一定要看好她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發生什麼事了?”
“你記住找到她,好好地看著她就好了。”她急急掛了電話,聽筒裡傳來嘟嘟的忙音,吵得我心內一陣煩亂。不是說要去臺南養胎嗎?怎麼會做傻事?難道是孩子出了問題?她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呢,又能到哪裡去?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偏偏王玉桂說話只說三分,剩下的七分在我腦海裡匆匆掠過,亂作一團,根本理不清頭緒。
一個人只有在無助的時候才會想起家,但如果連家都想不起來,那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心灰意冷的事。王玉桂千叮萬囑不要讓她做傻事,就像在千叮萬囑我她就要做傻事一樣。想到此刻她正懷著八個月的身孕孤零零一個人呆在某一個地方,孤苦無依,寒冷無助,我又不在她的身邊,我再也坐不住了。
整座醫院都陷入黑夜裡,黯淡的白熾燈光靜靜地籠罩整座醫院,間或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推著蓋著白床單的搶救車匆匆跑過,搶救某一個頻臨死亡的病患。王玉桂坐在大廳裡,流過淚的眼睛紅腫無神,不見丁建國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我去過他們家,但那裡沒有人。”
王玉桂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了,雙眼低垂著,蒼白的雙唇顫抖著,喃喃地說:“這都是冤孽。冤孽啊。”
“她到底怎麼了?”我的聲音是強壓制的冷靜。
她哭了起來,“阿秀一直沒有告訴建國她懷有雙胞胎的訊息,說想給他一個驚喜。這個傻孩子,那天我們到達臺南,”她的喉嚨一哽,淚水就流成了線,她抽噎了一聲,“那天我們到達臺南,沒想到,阿秀的姐姐也在,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
阿秀的姐姐,那個有著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的女人。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雙眼睛就一直肆無忌憚地停留在丁建國身上。毓敏秀結婚的時候,她被簇擁在那一群伴娘中間似嘲諷似戲謔地微笑。毓敏秀瞬間蒼白的臉,似懂非懂的話,所有不好的預感,好像終於都一一應驗了。
“那個小女孩,在阿秀面前,吃吃地喊建國爸爸。冤孽啊!”她無力地閉上眼,抹去臉上的淚,“她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跌跌撞撞地走到大街上,又碰到遊行示威的人群。她被暴動的人群撞到,孩子差點就保不住了。”
我想象著那樣一副場景,她被那一聲爸爸震驚得完全沒有了理智,她被擁擠的人潮擠得分不清東西,她笨重而臃腫的身子被撞得跌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破了的羊水潤溼她的碎花孕婦裙子,她無助地跌坐在地上,求救卻沒人伸出援手,也許還有人踩到她的手。周圍的人步履匆匆面容冷漠,高舉著正義和自由的牌子卻對一個跌倒的孕婦無動於衷,而罪魁禍首早已不知所蹤。
我哽咽著,“她們,都還好嗎?”
“已經八個多月了,送來醫院還算及時,只是有點虛弱。”
“她呢?”
她搖搖頭,“生下她們之後不久就不見了,沒有人看見她去了哪裡。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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