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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著奚落別人,就被人不動聲色的狠狠回擊了,章含芳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鳴鸞見她怔在那裡不語,心裡也好奇,稍探了頭過去瞧了瞧,結果被她斜瞟了一眼,嚇得一哆嗦,就想說點什麼來討個巧,強笑道:“這木雕手串黑沉沉的,婢子……看不出有什麼好……想是不如……不如姑娘房裡那匣子檀香手串吧……”
她不像佩玉性子張揚,要她說這種褒此貶彼的話著實有些為難她,因此一句話被她說得結結巴巴,底氣全無。也幸好她不是理直氣壯,還語帶揣測,不然章含芳這臉就丟得更大了,但饒是如此,章含芳也被臊得不輕,張口就訓斥她道:“沒見識的東西,胡說什麼”
馬屁拍在了馬腳上,鳴鸞委屈的低下頭去,含著淚,不敢再說。
章含芳仍覺難堪,臉色青白了一陣,將那沉香手串塞回了舒歡手裡,強笑道:“沉香不過是稀有罷了,也沒世人說的那樣好,我打小就不喜歡,表嫂還是留著自己戴吧。”
這是替自己強撐臉面的話,只要沒人揭穿,也就含糊過去了。
偏生章含芳有個同她互看都不順眼的哥哥,非要湊過來拆她的臺,在旁笑道:“你不喜歡?前些日子林家姑娘及笄擺酒,你去了之後,瞧見大表嫂腕上那串角沉雕花手串,不是念叨了好些天,還打發小廝滿大街的鋪子裡尋去了麼?結果尋著一串,還沒這個好呢,要的價還高,你纏了娘許久,娘都不肯買給你,如今有人白送,我看你彆扭捏,就大方點收下吧。”
他口裡的大表嫂也不是旁人,恰是顧熙天的妻子方氏,那角沉雕花手串不用問,就是上回舒歡送過去回禮的那串,只不過他和章含芳都不知道罷了。
就算不知道,章含芳也已經被他說得羞愧欲死,在心裡將他挫骨揚灰了無數次,帶著哭音惱道:“你胡說什麼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麼了不起的好東西,只配丟在薰香爐裡當柴燒,我才不屑戴這種玩意兒”
這是一種吃不到葡萄,偏要說葡萄酸的語氣。
旁人都沒接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有一種被人看猴戲的感覺……
章含芳又是極傲氣的,哪裡受得了,再站不住,恨恨的跺了兩下腳,轉身就跑了。
“姑娘……”鳴鸞遲疑了一下,急忙追上。
舒歡原本就是自衛還擊,氣走了章含芳,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只是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再同這刁蠻姑娘糾纏下去了。不過待她低頭看見手裡的沉香手串時,倒是忽然一笑,很好,看來遇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偶爾也有好處,起碼這一回就省下了一串沉香。
她將沉香手串順手攏至腕間,再看看章子榮,覺得這人沒有他妹妹那麼討厭,方才夥同著顧熙然打趣他,他也沒怎麼生氣,不由心生好感,對著他微微笑道:“方才的事,對不住了,都是玩笑,你別生氣。”
章子榮搖搖頭道:“該我說抱歉才對,先前我不知道……”
他沒有說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舒歡低頭輕嘆,也沒再說什麼。
顧熙然在旁瞧見他倆這般說話,心裡還真有些吃味,那張臉有隱隱轉黑的跡象。
章子榮知趣,笑道:“我回去瞧瞧,免得我妹妹發起瘋來,又摔東西。”
他說著就走,曲橋上就留下了舒歡和顧熙然兩人。
強烈的失落感和難過又回來了。
舒歡不想搭理身邊這人,只是倚到橋欄上看湖裡魚戲蓮葉,完全當他不存在。
靜默了一陣,顧熙然才緩緩開口道:“要聽解釋麼?”
舒歡嘴角一抽:“不必”
顧熙然垂了眼,沒有再說。
解釋這種東西,要對方願聽肯信才行,否則就是文過飾非。此刻舒歡正在氣頭上,想也知道是不願意聽的,他那一問,本就多餘。
顧熙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負手立在她身旁,陪著她看眼前這如畫的風景,只是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靜默是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有時令人感覺難堪,有時令人感覺壓抑,然而也有些時候,能讓人心緒平靜。
舒歡的情緒在一天裡變了數回,震驚、狂喜、憤怒、悲傷、煩躁……
大起大落的情緒變化,令她十分疲倦,直到此刻,聽聽遠處的鳥鳴,吹著微帶熱意和水氣的湖風,再深深的吸兩口氣,她才覺得自己的情緒真正的舒緩了下來,猶如湖面般平靜,偶起微波,倒是有點感激起顧熙然的識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