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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派山野逸色。可此際從江湖到朝堂風起雲湧,詭譎莫測,一場激烈殺伐正在水秀山潤的江南之地醞釀,此刻的抱朴寺正是一切殺伐之源,也正是矛頭指向之地。各方勢力集結,盤根錯節,勾連膠著,每一步棋被各種勢力掣肘,每一個變化都將帶來生機,抑或引來滅頂之災。
長相守 30
十一歲時,全身縞素地迎父親與叔父的屍骨入葬祖墳時,看盡淒厲悲嚎,還是童蒙稚子的古越裳一夜間突然透徹生死大關──死劫懸頂,此生有盡,而權欲爭奪恩仇冤報無了時,耗盡一生心血所為何來?到頭來不過是黃土一!、青絲變白骨。通了生死關,心中再無掛礙,名利視若浮雲、三千世界皆皮相,再看眾人汲汲營營便只覺哀憫。
從此後,人生只剩琴與酒,詩與劍,狩獵城西,浴風舞雩,詠而歸。
世人只知他遺世而獨立的瀟灑,卻不知他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最寂寞時,陪伴他的只有錦瑟。
他是透徹後的覺悟,錦瑟卻是天然的質樸,無慾而剛,抱朴守拙,自成一片落雪空谷、琉璃世界。
他活得清楚明白,誰知竟還是敵不過命運的轉盤。一步踏錯,奉祖父之命入京,此生格局竟因此大變。
一念之仁救了棠哥兒,被迫和端王對立,後來才知玉林黨人利用棠哥兒吸引端王勢力的視線,密謀營救被誣棄市的朱御史唯一骨血。等他發現踩進沼澤時,不但已與玉林黨人中的編修陳傲江成為摯友,也被端王視為死敵。離開京師時,陳傲江曾經力邀他入朝,可被他拒絕了。為了與端王抗衡而加入玉林黨人一派,不等於把擱在沼澤外的另一隻腳也放進沼澤來?
古越裳抬頭望天,唇邊閃過一絲淺柔笑意。
一步踏錯、局險勢危又何妨?走回去便是。
兩天後就是決戰之期,古越裳日子過得卻愜意,白天照常讀書耍劍,夜晚照常拖著錦瑟滾床單。錦瑟心憂如焚,每夜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後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腰痠欲斷,眼巴巴看著古越裳生龍活虎。
一到晚上,錦瑟就有些害怕。
但更怕的卻是時間的流逝。
兩天時間轉眼即過。這天早晨古越裳紮上褲腳,就著雞蛋薄餅吃了一盤糖醋冰菊、半盤東坡瓜肉,又喝了半壺酒,這才拿出劍來擦了擦掛到腰上。一抬眼,見錦瑟站在旁邊,拖過來抱到膝上,把手插進衣襟裡去撫摸。錦瑟薄怒起來,按住他的手,看光景似乎想說什麼,卻吐不出口。
古越裳偏著頭微笑:“想說什麼?”
錦瑟猶豫了片刻,淺淺一笑,“少爺,我要是不讓你去,你不會答應吧?”
古越裳笑道:“你不讓,我就不去。聽你的。”
錦瑟一愣,“那怎麼行?棠哥兒會死的。”
“是呀,那怎麼行,棠哥兒會死的……”古越裳把鼻子埋到錦瑟脖頸裡,輕嘆,“人生安得長相守,無染風煙不染塵。”
錦瑟只覺心底極柔軟的地方似是被一根極小的刺輕輕紮了一下,微微的痠痛泛上來,氾濫成無窮無盡的哀感。他忍不住抱緊了古越裳,低聲喚道:“少爺……”
“乖乖等我回來。”古越裳親了親錦瑟的臉頰。
錦瑟點頭:“嗯。”
古越裳突然一笑:“要是我沒有救回來棠哥兒,自己一個人回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錦瑟怔了一會兒,垂下頭小聲說:“少爺,要是……要是為了救棠哥兒必須拼上自己的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救他?”
長相守 31
古越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輕摸了摸錦瑟的頭髮,起身而去。
錦瑟站在抱朴寺的寺門前,看著古越裳一襲白衣如雪飄飄似仙地往山下走去。他想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少爺怎麼會看著人去死而不救?少爺怎麼會有救不了的人?少爺一定能帶著棠哥兒回來,一定能,一定一定能。
一陣秋風吹來,錦瑟打了個寒顫。
又不知呆呆站了多久,錦瑟心中浮上一個念頭,秋寒又至,該給少爺添衣服了。他慢慢走回寺中,在房中轉了一圈,想不起自己要幹什麼,又轉了幾個圈才終於想起天冷了,自己得給少爺找件衣服。
開啟包裹,揀出一件灰鼠毛嵌領的秋衫,柔薄的皮毛摸上去又軟又暖。
錦瑟發了一會兒呆,把秋衫捂在胸口,慢慢伏到床上。被褥間還留著一點餘溫,他貪婪地貼緊,吸取那一點溫暖。
不知從何時起,等待成了必修的功課。少爺打獵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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