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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事。
第二十二章 心悅君兮(六)
“九連環。”盡歡帝修長的手指劃過素銀的圓環,而後輕撫在圓潤飽滿的瑪瑙墜上,彷彿想起來什麼遙遠的往事一般揚起了嘴角。
天鉞一臉好奇地從各個角度看了看九連環,而後仰臉道:“真的是九個環呢,但是它是用來做什麼的啊?”
盡歡帝執起尾端,漂亮的球形墜子相互敲擊著發出細碎的‘叮叮’聲,美好地像是世外桃源清澈見底的溪流,而漸次變化的深紅色,更是在陽光的照耀下流轉出了惑人的光華。
輕輕握住一個小環,盡歡帝溫和的聲音像是從雲端繚繞而出,飄忽綿長地讓人抓不住聲源,吐字卻又分外清晰明瞭:“看,就像這樣,把九個環依次從柄上取下來。”
“取下來,然後做什麼?”
“然後?”盡歡帝微楞,兩指間拈的墜子倏然地滑落,幽深的瞳仁像是失了焦一般,瞬息變得飄忽不定。
良久,盡歡帝圓潤的指尖摩挲過細膩涼薄的石桌,原本就不再尊華迫人的聲調陡然落寞起來:“然後,再依次套回去啊,如此反覆著,取下來,套回去,再取下來……”
如此反覆,經二百五十六次將環漸次取下來,而後再經九九八十一次將環套入一柱——起初確實大費腦筋,到了後來,便只是機械而重複的動作了。
像這般靜靜地拿起九連環的感覺,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當初偌大的宮殿,爭寵而去的母后亦步亦趨著父皇的腳步;耽於煉藥的父皇日夜沉溺於特地建造的丹藥房;驚自己為天人的學士棄書而去,慚言所學盡授,無言再為人師;逐年被驅出京師的皇兄,再無一人奉旨回朝。
訓練有素又被母后調教的宮人,只默默侍立在殿內,無一人上前答言,無一人開口笑談,縱然自己主動問詢,得到的回覆不過是謙卑的‘奴婢不知’而已。
書上成行的文章,盡是聖人的治世之道,但是母后很早便讓自己知道,‘為政以德’不過是異想天開的言論,‘民不議政’亦是白日做夢的世道。‘載舟覆舟’之說,只是蓋落在蠶絲雲錦上的推脫,對於那些直言不諱的人,所要做的便是利用完他,而後找個藉口誅滅九族。
現實的帝王哲學,遠比儒家暴虐,比法家徹底,比百家爭鳴更為紛繁複雜,轉瞬而變。
便像這樣罷,窗邊枝葉繁茂的松樹,年復一年地蓋過了華麗的飛簷,穿堂而過的和風,吹拂的都是清淺壓抑的味道。
這樣的氣氛中,漸漸地便明白過來,只有手裡忙著,心裡才不會那麼空虛,才不會被幽若裂谷的寂寞步步蠶食。
於是一遍又一遍地套環,又解下來,溫文爾雅地做那被母后放心,父皇寵愛的少年十三皇子,將乾淨素雅的背影留給窗外的陽光,將溫如冠玉的淺笑臉龐留給時時看著自己以向母后回稟的宮人。
——九連環,有妙用啊。
“套上去再解下來,反反覆覆,那有什麼好玩的啊。”天鉞撅起嘴,有些興味索然地看著叮噹作響的環扣,無聊地又拾起了碟中吃到一半的糕點。
盡歡帝凝眸,狹長的鳳目有轉瞬即逝的寥落:“天鉞沒有玩過,自然不知道,第一次解環的人,可以興致勃勃地琢磨上好幾個月呢。”
“好幾個月那麼長啊?”天鉞眨了眨眼睛,而後有些不相信地在素銀環上來回掃蕩了幾眼。
盡歡帝笑靨陡生,而後將九連環放在天鉞手邊,轉眸對著一言不發的逝水道:“天鉞看來不相信呢,逝水怎麼看?”
逝水細細描摹著盡歡帝拿起九連環之後的表情,微微攏了攏眉,反丟過去一個疑問:“那父皇初次玩九連環的時候,琢磨了多久呢?”
盡歡帝有些驚訝,而後有些模糊地道:“大約,半天吧。”
時年九歲,垂髫已過,丟下堆積成山卻毫無用處的四書五經,跌坐在地,赤足亂袍,眼神散漫著挑弄手裡鏗鏘作響的環扣。
半天盡解九連環,而後才使重複無聊的動作。
天鉞嘟起嘴,大聲道:“父皇騙人!父皇方才說是第一次玩的人要好幾個月的!”
逝水卻是沉默,而後伸手拈起手柄來貼在手心,彷彿在想什麼似的慢慢闔了闔眼,再睜眼時已是滿面笑容:“父皇,兒臣想到了,這個環解下來之後還可以套成其他形狀呢。”
盡歡帝尚未答言,天鉞至此卻是提起了半途而廢的興致,拍著手笑道:“對哦對哦,套成好多好多形狀,這個比較好玩呢。”
逝水亦是回以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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