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可能學了假學問了(第1/2 頁)
連幹寶和蘇峻都能聽出深意,何況陳止?
要用我的理論、典故,來點醒我?你可知道,我在改寫《師說》的時候,放棄了多少典籍、典故?要寫成一篇文章,看似只有若干典故,但寫的時候卻要挑選幾十個、上百個,然後刪減擇優。
陳止這一開口,就是用《禹貢》一篇,直接闡明態度,你不是說三代之治、說堯舜禹麼?我就用大禹的事蹟來告訴你,別在這裡倚老賣老了,這農事也是道統之一!
固然,一開口就碰個釘子,喬老頓時覺得胸口有些憋悶,準備好的一番話,都被堵住了,只好偃旗息鼓,繼續在旁邊看著。
這也讓幹寶和蘇峻鬆了口氣,同時暗暗驚訝陳止的博聞強記,但轉念一想,若非如此積累和底蘊,如何能寫得出師說一文。
“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看透了人情世故,精通性情、道統,哪裡需要別人擔心他走錯路,喬老到底是有些執障了。”
幹寶這邊正想著,以為躲過了一劫,同時對正拼裝的農具起了興趣,有心探究一下,沒想到那喬老這時候又開口了。
“些許農具,終究不比大勢,我聽你的言語,也是有志向的,何不出仕官府,以展才幹?農者牧者,務在四時,守在倉稟,你關注農具,也只是造福一地,何不隨我南下,出官入職,安一州百姓。”
聽得此言,幹寶和蘇峻都是一愣,跟著就明白過來了,這位喬老竟是以此為契機,要直接招攬陳止,只是這話裡話外,指點的味道還是太濃了,尤其是那‘務在四時,守在倉稟’之言,這話出自《管子》一書,是站在一個為官的高度上,訴說農事,認為要注重時節和儲存。
這話本沒有錯,可配合著前後語句,無疑有貶低陳止看重農具的意思,這讓幹寶和蘇峻暗道不妙。
你想招攬別人,還不說好話,先把人貶低一下,再讓人跟你走,這成功率堪憂啊。
果然,陳止聞言,搖搖頭道,正色道:“一農之事,必有一耜、一銚、一鐮、一鎒、一椎、一銍,然後成為農。”他這話的大部分語句,同樣出自《管子》,還就是喬老所言的同一篇的不同句子。
果然,喬老一言不成,又被反駁回來,還語出同源,這讓他更覺胸悶。
結果陳止這還不算完,接著又道:“為農者,審其四時,權節其用,備其械器[注1],比耒耜谷芨。尊下怎可只注四時,而輕視器械,這本就不是衝突的兩邊,相互輔佐,不用爭辯。”這也是出自《管子》的句子,將四時與器械並談,等於是直接承認了農具的重要性。
這其實也不用陳止來辯,為農者不重農具,那要靠著什麼開墾?
只不過,喬老此人在廣陵待著,常常談玄,對於具體的事物有所輕視在所難免,這就好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驟然見有人吃不飽飯,思維轉變不過來,說出一些幼稚話語一樣。
但是這個時候,說出了這些話,對喬老而言,卻有些致命了,他的胸口更加憋悶,抬手在胸口揉了揉,但也不好繼續反駁了,只是這心裡多少不服,所以沉默下來,繼續看著陳止指揮。
至於蘇峻和幹寶,這時候反而不打算開口了,因為他們意識到,不用自己出口,怕是喬老也無法將陳止如何了,而且這招攬的話已經說出來了,他們現在開口就不合時宜了,很容易一個不小心談崩了,那就只能告辭,倒不如等到陳止忙完,回到正堂,就這個問題詳細的探討一下。
只是他們也擔心喬老不願善罷甘休,於是一左一右的站過去,想低語勸慰一下,但不等兩人靠過去,這位老資格的學官,又再次出聲了——
“我觀你指點他們拼接農具,也有師之道的氣息,可農事終究不能讓人明理,天下為農者眾多,但能開悟師道的人不多,你既然能寫出《師說》,又何必執著於指點農事,當將心思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世上能教人做農活、製作農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能以《師說》言及道統、性情的人卻寥寥無幾,你陳止有這個本事,不該浪費在農事上,而應該發揮在刀刃上。
這話依舊還是勸慰,卻不糾纏於具體的事情了,而是直接上升到了一個高度,給陳止冠上了一個時代責任,但話中那股指點的氣息,依舊是揮之不去。
就連幹寶、蘇峻聽了,也不得不暗暗叫好,不禁在心裡點頭,這喬老固然有些固執、倚老賣老,但到底是長者,見多識廣,他這話一說,後面再勸陳止南下,也就順理成章了,因為這本就是實情。
旁人能做的,陳止也能做,多他一個不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