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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青石板路兩邊早已停滿了馬車、駿駒,兩旁的房舍里人頭聳動,高談闊論之聲嘈雜相聞。
楚易牽著毛驢,在房舍前停下,正要將驢兒在廊柱邊拴好,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一聲盛氣凌人的叱呵:“小叫花子,你的小瘦驢也敢和本公子的‘赤兔馬’拴在一起?別怪本公子沒提點你,小瘦驢兒若被我的寶馬一蹄子踢死了,你可就得走著進京啦!”
話音未落,房舍內鬨笑聲大作。
毛驢似是聽懂了那人話語,扯著脖子“啊籲啊籲”高聲大叫,撅臀踢腿,極是憤怒。旁邊一匹赤紅如火的高頭大馬扭頭看了看,默然不屑,低頭吃草。
房舍中人見狀更是一陣狂笑。
楚易心裡微微有氣,摸了摸毛驢的脖頸,默不作聲地將它拴好,走入房舍。見左面的桌子尚有空位,便走了過去。
剛到桌邊,一個錦衣高帽的年輕公子便從座上笑嘻嘻地站了起來,伸手一攔,揚眉道:“小叫花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驢是畜生,不知道分辨地方也就罷了。你好歹也是一個人,難道看不出這裡不是你該坐的地方麼?”聲音輕狂張揚,正是適才發話的貴族公子。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鬨笑。楚易不願與他爭執,只微微一笑,轉身朝其他座位走去。
剛想坐下,又有一個人起身將他攔住,笑道:“這位仁兄,不是在下不讓你坐這兒,只是你若是坐在這裡,這滿桌之人豈不是都讓那位公子瞧不起了麼?”
眾人轟然稱是。
楚易忍住氣,只好轉身尋找其他座位。豈料滿屋中人竟像是串通一氣,都有心拿他開涮解悶兒,待他一走近,便立時紛紛起身,笑嘻嘻地又是作揖又是行禮,將他趕開。鬨笑之聲此起彼伏。
那年輕公子見眾人都支援自己,一起作弄這窮書生,大為得意,笑道:“小叫花子,你耳朵聾了還是傻了?抑或你也是隻蠢驢精變的,所以聽不懂人話麼?小二,快快領他到外面石柱,送他一捆乾草,記在我李公子賬上。”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拍案叫絕。
楚易單純樸直,向來與人為善,一生之中從未受過這等無謂的侮辱,聽到滿堂惡意而尖銳的嘲笑,心中又是憤怒茫然,又是委屈氣苦,想不出他們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當下一言不發,轉身朝門外走去。
年輕公子陰陽怪氣地笑道:“哎呀,你沾了一身人氣回去,也不知你那驢兒兄弟還認不認得你?小心被它一腳踢傷了身體。”
眾人聞言,鬨笑更甚。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淡淡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李公子這麼瞭解驢的心聲,想必和它屬於同類了?”
楚易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
眾人譁然,那李公子大怒,回身正欲發作,突然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又聽那人柔聲道:“這位公子,在下和你一樣,可不是什麼驢馬之類,禽獸之屬,不知你願不願意賞光到此一坐呢?”
楚易心中又是驚詫又是感激,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公子獨據一桌,臨窗而坐,正朝自己微笑示意。
他絲巾白裳,飄飄如仙,珠簪玉帶,燦燦生光,儼然貴侯王孫;明眸皓齒,雪膚櫻唇,姿容清麗絕倫,一笑起來更如雲開雪霽,陽光明媚。
眾人看了無不意奪神搖,自慚形穢,均想:“什麼宋玉潘安,衛玠周郎,比起此人來只怕都遙遙不及。”
楚易呆了一呆,心中莫名地狂跳起來,十七年來,從未覺得自己這般汙濁微渺,忽然覺得自己若是坐到此人身旁,實在是對他極大的唐突、冒犯。
當下感激地笑了笑,拱手道:“多謝公子美意,我……我還是到外面去吧。”轉身便走。
“慢著!”白衣公子大急,翩然起身離座,搶到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嗔道:“公子,你不願和我共坐,是瞧不起我,是也不是?”
那聲音清脆婉轉,似嗔似喜,似怨似艾,說不出的悅耳動聽。滿屋書生聽了,頓覺熱血上湧,神魂顛倒,情不自禁地想要替楚易回答。
楚易一愕,低頭看去,那手如青蔥白玉,纖美玲瓏,抓在自己的手腕上,滑膩清涼,舒服已極。
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不敢掙脫,臉上通紅,訥訥道:“在下……怎會瞧不起你?”
白衣公子嫣然一笑,甚是歡喜,鬆開手,柔聲道:“那好,你過來坐下。”
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似笑非笑地凝視自己,楚易心中頓時又是一陣莫名地怦怦亂跳,不敢逼視,只得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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