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啞巴把鐮刀換到另一隻手上,悶頭揮舞他的鐮刀。
楊於畏仰頭望望天上的太陽,正當晌午,天還早,而他們一路走過來,已經離那座荒墳不遠了。
楊於畏說:“啞巴,等一會兒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看見什麼也不許你多問;等把活兒幹完了,收拾好你自己的傢什,帶上你的工錢走人;回去以後,不要把你在這裡看見的事對別人說,連你的老婆也不許對她說。”
同樣的話他已經囑咐過啞巴幾遍了,所以啞巴頭也不抬,只顧幹自己的活。
楊於畏揮著手裡的鐮刀說:“如果今天遂了我的心願,我不會虧待你的,除了該給的工錢,我再多給你一份賞錢。我不是一個富人,身邊最值錢的,是自己用的一塊端硯,要是你的活兒幹得好,我就把它給你,你拿回去賣了吧,反正以後我也不想讀書了。”
說著,楊於畏直起身,發現他們馬上就要走到墳邊了。啞巴含糊地答應一聲,手中一把鐮刀揮舞得更快。
2
一棵老楊樹孤零零地立著,因為沒有別的樹來爭搶,楊樹的枝杈任意地長,結果左斜右歪,長成了一副醜陋的樣子;楊樹下生滿荊棘,夾雜著青草,蔥榮繁密。
荊棘與荒草中間就是那座墳了。二十年的時間裡,滿地的荒草綠過,黃過,又綠過,青草黃草緊緊糾纏在一起,因為從生到死只有一年的時間,所以這些草永遠也長不高,倒是後生的荊棘長得更快一些,密密的一叢,讓人無法下腳。
楊於畏和啞巴先用鐮刀把墳塋周圍的那片荊棘割倒,再揮鍬鏟去墳上的荒草。鬆軟的泥土中間,是朽爛的陳年的草根,兩柄鐵鍬很容易鏟淨。草根上夾帶著大塊的灰黑色底土,看樣子,下面的墳丘並不比周圍高出多少,墳的前後也找不到一塊墓碑。
鏟淨了荒草,一個完整的小土丘完全裸露出來了,楊於畏撇開鐵鍬蹲在墳前,長年未見陽光的泥土潮溼而陰涼,氣息濃郁。
楊於畏把十根手指插入土中,儘量插得深一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愛人現在就躺在下面,那個軟軟的身子,溫暖馨香,在黑暗潮溼的地下沉睡二十年之後,過一會兒真的會活靈活現地站在自己面前?
約定的時間是在黃昏,而頭頂的太陽還高高地掛在那裡,楊於畏招呼啞巴坐下來歇一歇,他說有許多更要緊的活兒還在後面。
兩個人坐在墳前,楊於畏小心把剛才刨出的小土坑撫平,他得小心,在約定的時間到來之前,不能有半點差錯。中午的日光把楊樹的樹影投射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腳前,他用手在樹梢的陰影處畫一下,記住它的位置。
“啞巴,知道我為什麼挑你來幫我幹活吧?”楊於畏回頭問啞巴。啞巴望著遠處的草叢,舌尖慢慢舔著乾裂的嘴唇。他能聽到楊於畏的話,但他沒法回答他,而且楊於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除了看中你的力氣,我更看中的是你的嘴。”楊於畏說,“找你來做事,我就不用擔心你把看見的一切傳揚出去。”
說著話,楊於畏看一看那樹梢的影子,還在剛才畫過的地方。等待的時候,時光過得很慢。
“許多話憋在我心裡很久了,不找一個人說一說,我心裡難受。”楊於畏說,“你知道躺在這墳裡的是什麼人嗎?你當然不會知道。躺在下面的是一個秀麗的女子,她名叫連瑣,二十多年前得病死的,死的時候只有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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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連瑣(2)
楊於畏的臉揚起來,提高聲音:“不過,今天將是連瑣重生的日子,等到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咱們一齊動手把她挖出來,她就會死而復生。”
啞巴看了看那個裸露出來的土堆,扭頭盯住楊於畏的臉。楊於畏笑了:“別那麼看著我,我又不是瘋子。你不相信,對嗎?如果咱們兩個換過來,你變成我,我變成你,我也不會相信。可我不是在說傻話。”
楊於畏躊躇片刻:“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索性全都告訴你吧:一百天前,連瑣和我約好了的,她說今天的黃昏,會有兩隻青鳥從遠方飛來,落到墳前的這棵楊樹上,向我啼叫。那時候就是她重生的時刻,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我才可以把這個墳挖開,早一點晚一點都不行。”
啞巴突然咧開嘴,無聲地笑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楊於畏撫弄著墳上的泥土,把摸到手裡的土塊一個個細細地揉碎,土的粉末均勻地從他的指縫中流洩下來,一邊留意著樹梢的陰影,陰影離開那道畫線有幾指寬了。
“你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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