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 頁)
“他”的丈夫叫趙成義,早年當兵去了,數年未歸,但每隔幾月都會把餉銀寄回家。上月同鄉有人遞了訊息來,說趙成義戰亡了,屍骨無存。趙家老太太立時就暈了,等她醒來,半邊身子癱瘓,已是不能下床。老太太哭了幾天,想到兒子客死他鄉,都不知道能不能魂歸故里,便打算用喜事招魂。
這時代的人大都迷信。趙成義未婚就死了,如果魂魄歸不了家,留在外頭就成了孤魂野鬼。周遭的人都說,若是在老家給他尋門親事,再尋神婆把這個訊息捎給趙成義,他就能循著喜音回家來了。
趙家老太太疼兒子,便想要給兒子辦一場冥婚。
按照當地的風俗,冥親分兩種。一種是死人和死人結,一種是生人和死人結。
祁明誠遇到的就是第二種。
趙家老太太尋了活人來和兒子結親,倒不是嫌棄死人不好,而是因為只有活人才能幫趙成義點祈福燈,這燈是召喚趙成義魂魄歸家用的。只要祁明誠能給趙成義點上百日燈,趙家就會一直感激他。
如此,祁明誠再幫趙成義守三年,三年後他是嫁是娶,趙家人都不攔著,甚至他們還能再給祁明誠弄一份嫁妝或者聘禮出來。當然,在“嫁”給趙成義的牌位時,其實祁明誠已經收過一份聘禮了。
可以說,在結冥婚這件事情上,趙家確實是仁至義盡了。
而且,在這事情的最開始,趙家也不是非祁明誠不可的,偏偏是祁家有求於趙家。
祁明誠心裡轉過諸多想法,臉上卻透出了些許笑意,說:“二姐,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娘現在如何了?我怎麼說都已經進了趙家門,前些日子病著也就算了,現在病好了,總要起身服侍孃的。”
他口裡的孃親就是趙家老太太。
祁二孃見祁明誠表情真摯,便知道他是終於想通了,心裡跟著鬆了一口氣。她紅著眼角,壓低了聲音說:“大夫說,娘也就這樣了……日後都起不了身的,只叫我們平日裡伺候時都精細點。”
祁明誠跟著祁二孃到了趙家老太太住的屋子。老太太中年守寡,一人把五個孩子拉扯大了,可見是個厲害的。不過,她厲害歸厲害,卻不刻意折騰人。祁二孃在她手底下當兒媳婦,日子並不難過。
見著祁明誠走來,老太太強打起精神說:“六小子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祁明誠在祁家排行第六,前面有五個同父同母的姐姐,小名就是六兒。
祁明誠走到床邊坐下,道:“虧得娘憐惜我。其實我也不是病了,而是被嚇著了,誰能想到我親爹會做這種事?唉,這一次若不是……我真是要叫那些人給逼死了,偏偏我還不能說他們的不是!”
老太太在祁明誠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說:“糟心的事情莫要想了,都過去了。”
“是啊,明誠哥就安心在我們家裡住著吧。誰都知道那些事情是吳有福折騰出來的,那可是吳家的人,和你、和大嫂都沒有什麼關係!”趙家三郎也在一邊勸著。他的年紀其實比祁明誠要大,喊祁明誠為哥哥,是因為祁明誠畢竟嫁給了他二哥。若祁明誠是女性,家裡的弟妹都該要叫他一聲“二嫂”的。
身為大嫂的祁二孃聞言立刻感激地看了夫家三弟一眼。
祁明誠也裝作感激地對著趙三郎笑了一下。在明真道人的記憶中,他卷錢跑路後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後來更是遇人不淑入了賤籍,多年後在外地被趙家三郎認了出來,趙三郎就以偷盜的罪名把他送進了監獄裡。他是死在監獄裡的,就此便恨上了趙三郎,重生時還打算設計把趙三郎的臉給劃花了!
趙三郎這麼一個俊俏的小郎差一點就要倒了大黴了啊!祁明誠心裡嘆了一回,又轉頭看向趙家老太太,乖順地說:“娘,我念書時曾看過一本小冊子,認得些許穴位,曉得一些通經活絡之法,不如現在給您按一按?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能做這些許事情,娘便賞給我一個孝敬您的機會吧!”
老太太知道祁明誠剛到趙家,心中只怕還有些惶恐不安,自然不會不給他這個表孝心的機會。
更何況,祁明誠這話說得實在好聽。
老太太活了半輩子,知道他是有心要好好過日子的,便也樂得配合。
“好好好,娘知道你們都是、都是好孩子,咳咳。”老太太現在只要多說一點話,就容易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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