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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日把她帶東帶西,還沒說完?非要支開看守落了鎖?阿常你昏頭了。你是誰,她是誰?”燕子京話點到為止,眸子清冷。
阿常哆嗦:“爺,我錯了!我是爺心腹,她是女奴。我錯了!”
燕子京手一揚。阿常膝前,多出一根紅柳枝,像是今日阿常送給端午那根。
“知道?”
阿常又一哆嗦:“知道,我活該抽五十下。”
端午狠狠瞪了燕子京一眼。巧了,他也正看她。
阿常才要對自己下手,燕子京道:“你弄錯了。”
“爺?”
燕子京道:“還用我說?你將功贖罪。”
端午這才明白,燕子京要阿常打得是她。
阿常雖是走狗,可還是個忠心耿耿少年。違反了規定,用得著如此?
她想到這裡咬牙,故意哈哈大笑,對阿常說:“陰陽怪氣的主人,就有婆婆媽媽的狗。我還怕打?打吧打吧,打死最好。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小樹枝抽幾下。”
燕子京面無表情。阿常臉色鐵青,遲遲疑疑,舉起紅柳,對端午的背脊揮了下去。
端午忍不住“啊”喊了一聲,馬上用拳頭塞住了嘴。紅柳怪不得能當馬鞭,疼得人火辣辣的……
她被抽了幾十下後,指關節都發白。大眼睛裡不由自主,含著晶瑩淚珠。
阿常停手。她鬆開拳頭,看了他一眼,厲聲道:“我不欠你。”
燕子京起身到門檻,對阿常說:“記住:奴隸不是用來愛的,而是用來賺的。明兒早上,你準時走。”
端午痛得痙攣,不至於神志不清。幾個人拖著她到井邊,用冰涼井水澆下。
她被丟回屋裡,女奴們驚詫莫名。好久,有人來吩咐:“給她用鹽水洗了,上這個藥。”
端午心裡罵了燕子京八代祖宗。她面朝下趴著,由別人“伺候”。
她先是哇哇亂叫,而後“嘶嘶”吸氣,等大家手忙腳亂“伺候”完了,她居然呼呼睡去了。
天快亮時,她說了句夢話:“喂……快給我們一杯熱水!”
身旁的女奴,替她擦去了眼角那顆大淚珠。
燕子京在驛站逗留了不少天,像是準備行囊。也許是端午頑強,也許是藥膏奇效,反正駱駝隊整裝待發時,端午背上交錯鞭痕已結了疤。唯一不舒服,是癒合處老癢癢。
端午第一次騎駱駝,好奇不已。她拍拍駱駝腿,揪著駱駝毛,對它耳朵道:“廬山精,廬山精!”她那雙寶石般黑眼睛,變得更耀眼。連駝隊嚮導的老人見了她,也不禁笑逐顏開。
燕子京正待下令,陀隊之前列,有隻白毛駱駝晃悠悠直立起來,帶著一群駱駝紛紛起來,駝鈴聲此起彼伏。白駱駝上的端午東張西望,好像不明白怎麼回事。
燕子京揮揮手,長長佇列緩緩前行,進入了看似無窮無盡的金色沙漠。
這行人將會穿越絲路南道,經樓蘭,靜絕,沿著崑崙山北麓,直到被稱為于闐的和田城。
大漠是一條沒有路的路。千萬年沙礫,掩埋了一代代人跡,依然傳遞著希望。
映在端午眼中的大漠,黃風昏沙,上無飛鳥,下無草木,卻有紅柳紮根,胡楊屹立。傾頹的廢墟,殘破的烽燧,無不向人們訴說著去日輝煌。一路上,端午撿了把殘破的梳子,幾隻古舊的錢幣,一塊青花瓷片。太陽炙烤著她的面板,她的汗水滴入沙礫,即刻消失了。
幾天的路程,所見乃荒涼接著荒涼,孤寂連著孤寂。端午伏在駱駝上,只能無聊地自己給自己編故事,一段接一段,一篇連一篇。雖然以為帶了充足的水,但幾次小失誤,便讓駝隊的水限於困難。最後行程,每個人只得灌滿一個小水囊。
端午不再編故事了,也不可能編出來。她想水草豐美,汪洋碧波。
靠著在採珠司的嚴苛經歷,她知道,這囊水就是生命。
她常常忍不住想解渴,但她對自己說:再忍忍,再忍忍,也許還能再忍?
忽然,隊裡有個小女奴突然掉下駱駝。
她狂奔向遠處,扒開衣襟,瘋狂叫:“我要水,給我水!”
端午喊:“回來!”
人們跳下去追那女孩,她靠在沙礫上奄奄一息。老向導說:“別給她水。”
端午看那女奴已不成了,張著眼只等臨死的甘露。她取出水囊,餵了一點。
那女奴抽幾下,沒有了生氣。端午抱著她頭,替她合上眼皮。
燕子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