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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擔心領會錯了政策將承受嚴重後果,不過,李秀就沒那麼多心,她順口說道:“依我看沒什麼區別,一個有胎記,另一個沒有。”譚世林一時沒聽明白,他並不知道雙胞胎唯一的差異就藏在最隱蔽的地方。就連見多識廣的譚吉先生也不能給出滿意的答覆,他無奈地向譚世林坦陳:“國共兩黨如同海豹和海獅,只有專業人士才能辨識出它們微小的差異就是鬍鬚不同。
陸陸續續有一些在生殖牆前行過成人禮的後生扛著火銃來找譚世林,想聽從他的教導和指示,誰也想不到這位德高望重的族長早也沒了主見。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將其中的一半指向代文,另一半指向了代武,這荒唐的分配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猶如異花授粉,他試圖把孩子們的未來同形形色色的主義雜交,不成想結出了毀滅性的惡果。他冥冥中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因為戰爭除了一勝一負,還有另一個最悲慘的結局是他沒料到的,結果是絕大多數譚氏子弟都同歸於盡,有去無還了。只有六人有幸到達延安,三人漂洋過海逃亡到了臺灣。
就在譚世林最困惑的時候,耒陽牯不期而至。憑著真誠和執著的探索精神,譚世林硬是和只認八字不認人的算命先生成了知己。耒陽牯擔起遭天譴的風險向老友洩露了天機,他神秘兮兮地念道:“奇不奇?草莽將軍難成器!”
譚世林乍一聽,大驚失色。就像偷窺者那般心虛,他趕緊悄悄地追問下文,因為他更關心天下最終的歸屬。耒陽牯接連喝完了三碗虎坦茶,才慢悠悠地開了金口,說:“怕只怕,先生反手奪天下。”
譚世林心領神會,長長地吁了口氣。第三天,他不顧代群的禁令,偷偷跑去趕集,鬼鬼祟祟地托熟人找路子,終於如願以償成了關王廟年齡最大的中*共地下黨員。回家後,他把黨證用蠟封了藏在穀倉底下的一個鐵函裡,連李秀都不知道自己竟長年與一位傳說“要革命不要命”的地下黨員同床共枕。她只是怪怪地注意到丈夫漸漸變成了關心時事的積極分子,他經常跑去關王廟打探各路訊息,隨時準備把生殖牆上的兩面牌翻轉過來。這可把譚代湘嚇壞了,他心有餘悸,拄著柺杖一跛一拐地到代群家喝茶,直到臨走時才勉強道出自己的心結。他掏出一沓地契,表示願以半價出讓,懇求代群贖回。
代群對堂兄的訴求無動於衷,他比誰都清楚,在時局變幻不定的當下,這些地契無異於一打炸彈。但他相信如果譚代湘開出的價錢再低些,比賣荒山還便宜的話,一定會有自負的貪婪者上鉤。因此,他答應為膽小的舊地主尋找膽大的新地主。果然,六天後李仙寶聞訊而至,在代群的見證下把這個大便宜撿走了。他把過戶後的地契放進他那個裝有羅盤和日晷的臭皮囊時笑眯眯地戲稱自己是癩皮狗不怕蝨子多。其實,一切都緣於他仗著自己能勘透天文地理及人間萬物的無邊智慧對國民政府的命運作出了與耒陽牯截然相反的預測。
如同擺脫了宿命中的魔咒,譚代湘喜不自禁,這是他致殘返家後笑得最開心的一天。在慶賀交易成功的酒席上,代群自覺居功厥偉,大聲嚷嚷著斗酒。譚世林順便把耒陽牯也牽引到譚代湘家,著他好生招待以查詢他的黴運是否斷根。當然,譚代湘隨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出於禮貌,耒陽牯給在座的保長大人也摸了相算了八字,當著眾人的面用順口溜說了一大套意境優美的恭維話。代群忙不迭地又是發煙又是遞茶,嘴巴笑得跟裂開的茶籽苞似的再也合不攏了。但等他一轉背離去,耒陽牯馬上改口說道:“這傢伙一副兇相,將來恐怕是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土匪頭子。”
據說耒陽牯向來料事如神,卻惟獨沒料到興安村實在太小了。不到兩個時辰,這句壞話變成了十二句並一路拐彎抹角準確地傳進了代群耳中。
代群發了瘋似的滿村子找,很快在李子梅家的廳屋裡逮住了耒陽牯。他一把奪過耒陽牯那根雙扇蕨打狗棍狠狠地敲在他光禿禿的腦殼上,圍觀者聽到了金屬斷裂的生脆聲音,都不敢多言。打狗棍斷成數截掉落在地上,耒陽牯也已昏死過去,代群仍不肯罷休,他用一隻手像舉火把似的把耒陽牯操起來擎在半空中一直走到桂樹下,用棕繩將其反綁在樹幹上示眾。代群高聲宣佈耒陽牯犯下了妖言惑眾、擾亂社會治安的罪行。他沒有把耒陽牯劃定為共產黨員並立即槍斃,完全是因為他從小就敬畏這有眼無珠的傢伙,至今仍然懷疑興安人的命運可能全掌握在這可惡的算命先生嘴裡。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十五)生死競走
那一會工夫,譚恆在屋簷下刨薯皮,李秀正幫手一片一片拿起來擺在竹厴上晾曬,有人跑來向她告狀,她氣得把紅薯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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