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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製作軍鞋的任務越來越重。有國軍的單也有紅軍的單,女人們忙壞了,譚恆也不再給鞋統綴花邊,只馬馬虎虎按要求繡上幾個字便了事。每次完工後,她們都會小心地分揀好,以免國軍的鞋和紅軍的鞋混到一起。但有些意外註定是要發生的。
在遙遠而模糊的前線,一位國軍士兵穿上剛剛分到手的新鞋後竟然發現一隻鞋底上的字樣是“剿毛匪”,另一隻卻是“打老蔣”。這名背時的戰士被當即關進禁閉室。隨後,沿線索一步步回溯著查到安仁縣,緊接著是關王廟,最終來到了興安村李秀面前。幾乎沒有什麼可辯解的,在貯物間裡仍有數量眾多的“打老蔣”和“剿毛匪”混雜在一起難分難解。所有的鞋子被當成罪證悉數抄走後,案情像三伏炎烝的火勢直往上躥,從連到營、從營到團,到達師部時戛然而止。署名代文的批示下來了:發還重繡,下不為例。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四)填房
所有“打老蔣”鞋送還李秀家後的第三天深夜,紅軍的特派小分隊匆匆趕來將鞋子通通取走了,留下了一點勞務費和一封署名代武的家信。信中附有一張寫信人的黑白照,他身穿便裝,英姿颯爽,頭髮長長了許多,鬍子卻颳得乾乾淨淨。到開早飯時,李秀隱隱覺到家裡少了一個高挑的身影,一打聽,譚恆果然失蹤了。李秀一拍腦門,立刻想到媳婦肯定是半夜裡跟前來收鞋的紅軍戰士走了。的確,由於臨時起意要走,譚恆來不及給父親和公公婆婆留張便條。以致李秀弄不準是兒子派人接走了媳婦,還是媳婦執意要去追隨丈夫。她為譚恆的任性暗暗生氣,擔心她腹中的胎兒受不了顛簸之苦。
打丈夫走後,譚恆便鬱鬱寡歡,常常因為在夢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醒來的路徑而哭泣。她能夠感知到丈夫正穿著自己替他縫製的“打老蔣”鞋奔跑在某個不知名的山坡上、草地裡、溝壑中;正跟隨譚代輝在前頭高高舉起的那面迎風招展的紅旗,踏著炮彈的節奏從一個炮坑撲向另一個炮坑委蛇前進;她甚至能聽到他像豬一樣粗魯的喘氣聲和一次又一次臥倒的撲通聲正透過思念,經由土地從遠方源源不斷地傳來。她靜靜的算計著日子,眼看石榴花開盡了,金財外公來了又走了,到了桂花飄香時仍見不到一點丈夫要回家的跡象,當胎兒第一次起腳踢打她的肚皮時,她認定那是孩子催促母親為其上路尋父的訊號。
軍鞋烏龍案過去了好幾個月,李秀的心仍在打鼓。倒不是怕自己被殺頭,她是擔心連累了軍中的兒子。一天下午,一位國軍的年輕軍官突然來到李秀家驗收軍鞋,李秀領他走進貯物間後才看見那堆“剿毛匪”鞋旁邊還磊了另一堆來不及收藏的“打老蔣”鞋。李秀欲擔起所有的罪責,她坦承那是幫自己另外一個兒子做的。但軍官似乎心不在焉地沒認真聽她說話,他隨手撿起一隻“打老蔣”鞋好奇地看了看就放下了,若無其事地說:“老嬸嬸,我不識字,但我看得出這些鞋底上的字跡有些異樣,所以很抱歉,繡錯了得返工重繡,不然我可交不了差啊!”他走出貯物間,跨過門檻後轉身立正,給李秀行了軍禮,說:“您兒子是我們黨最偉大的將軍之一,特此向英雄母親致敬!”直到此刻,做母親的才意識到兒子的權勢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心中的石頭剛剛落地,吳正凰哭哭啼啼來告狀說代群把姘頭帶回了家,還逼著她接受現實。
自從李仙寶被打倒後,代群按土改政策將他的田地和其它家產充公後分給了關王廟的窮人。不知找了個什麼理由,他居然把大地主尚未出閣的么女分配給了自己。作為關王廟現存的唯一也是最大的地主的千金,恐怕也只有代群這號人敢受注。他是個實誠人,人前人後從不諱言自己的投機天性,也很珍惜生活中那些毫不費力就能輕易得到財富和女人的機會。
姑娘叫李璐,她沒打算抗拒命運的安排。當父母前來興師問罪時,代群對所有的指控全都招認,唯獨要糾正一點:那位畏縮在他身旁的小女孩不是姘頭,是他娶回的二房。
代群本來就崇尚一夫多妻的茶壺制婚姻,既然妻子不能生育,那填個房也就理所當然了。
“我總不能斷了香火吧。”他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來應付兩位老人。
譚世林聽說李璐是李仙寶的閨女後便不再做聲。李秀得知這小媳婦已經有了身孕也只得預設了。事已至此,譚世林回過頭來勸解媳婦說:“他也是無奈啊!” 吳正凰沒好氣地介面說了:“是啊,的確是無賴!”
吳正凰失去了底氣,癱軟在床上嚶嚶啜泣,好幾天不進飲食。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她不是那種委曲從俗、苟求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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