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3/4 頁)
前胸就是一拳,把他打得踉蹌著退出去好遠。旁人見他動了手,立刻哄上來一頓拳打腳踢。
家禮本能地用手護著腦袋,只覺得疼痛在身上一點點彌散,漸漸地就感到天旋地轉,耳朵裡更是一片轟響。
直到他被打得蜷縮在地站不起來,高胖子才讓同夥兒住手,說:“今天放過你,哪天要是我們需要,還會來找你的。”手一揮,一幫小嘍羅跟在後面作鳥獸散去。
家禮捂著胸脯,緩緩從地上撐起來,跌坐在椅子上,乾澀的眼裡慢慢罩上一層淚翳。透過淚光,天井像罩在霧裡,白的天和黑的屋簷混沌成一片。
玉芝回來,看他總用手捂著胸,擔憂地問他:“是不是捱打了?”家禮搪塞說:“讓他們推了一把,有些憋氣。”玉芝說:“趕緊去找章伯看看。年歲不饒人,別坐下啥病。”
公私合營以後,上門找章達宣看病的人少了,他那點收入再不能養活一家老小吃飯,家裡幾個孩子都在外打小工,連章嬸也從棉織廠領了襪子回家縫,縫一個襪頭兩分錢。章達宣不得不開始忍受斷酒的煎熬,實在熬不過了,國華替他弄些酒精回來,衝兌瞭解饞。
章嬸數落他:“你們章家人老幾代的臉都叫你給丟盡了。我看你這酒盅裡的醫生要被人叫到死。”家裡總是為找不出現錢苦惱,想到自己近六十歲的人,還戴著一副老花鏡縫襪頭,她的脾氣越來越壞。這段時間到處打派仗,廠裡機器都關了,領不出襪子縫。縫好的襪子沒人收,兌換不來錢用,章嬸更是心情煩躁。
家禮一進門,章達宣就看出他面色不對,把他上下審視一番,問:“你捱打了?”家禮說:“紅衛兵今兒來搜家,推了我一掌。”章達宣把他上下審視一番。“恐怕不是一掌吧?”伸手過來說,“我給你看看。”家禮擺擺手。“沒事,沒事。”章達宣問:“究竟為啥?”家禮就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跟他說了。
章達宣說:“我在屋裡聽見外頭喊:‘打倒汪家義!’老婆子說家義戴了高帽子,在街上游街。”家禮神情黯然地說:“從我們門前也走過,我沒敢出去。”章達宣面色陰沉著說道:“這回可比哪回都鬧得厲害。德成回來說公安局有個幹部,就為說了句‘打最新開水’,竟被鬥得跳了河。”
家禮大感驚訝,說:“公安局的人也會挨批鬥?”他認為這無異於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章達宣手裡端著茶杯,轉過來轉過去地看,突然一揚頭,將杯裡的水一口吞下,嘴唇緊抿著,樣子形如在喝酒。“我要能有三朵花那樣的本事,我就天天喝,喝他個一醉方休,眼不見心不煩。”
家禮納悶,問道:“啥三朵花?”
章達宣摸摸下巴,低聲說:“這可是個奇人!傳說他每天頭戴三朵紅花獨來獨往,四處雲遊。有兩個老頭,時常跟他一起玩樂。一天進山,邀他到城裡喝酒。他對倆老頭說: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倆老頭說:要就一起走,何必我們先去了,又在那兒候著你呢?三朵花說:你們只管去就是了,不定誰候著誰呢。等那倆老頭進城,他果然已在酒家候著了。三人坐下,直將酒錢喝個精光還沒有盡興。正在犯難,三朵花伸手去腰裡的小竹簍摸出一吊錢來。倆老頭說:你藏著這麼多錢,反要我們做東,後面的酒都要你買了。三朵花笑著把簍子遞給他們看,說:簍子是空的,我何曾瞞過你們?他們探頭去看,簍子裡果然空無一物。倆老頭說:喝完這吊錢,我們就走。三朵花說:不必急,喝了再說。一吊錢喝完,三朵花探手又去簍裡取出一吊。倆老頭這下蒙了,正在發愣,三朵花把錢放在桌上,起身說:二位慢慢喝著,我先走一步。不等倆老頭反應,已徑自出了門。倆老頭跟出去,三朵花早已不知去向。”
家禮聽得頗有興味,問道:“真有這個人?”章達宣眯縫著眼說:“不僅有,而且還是茅山本地人。”家禮不相信,說:“我可是頭一回聽你說起。”
章達宣說:“這還有假。後人還給他題過詩:‘戴花三朵鎮長春,誰識玄中不二門。醉裡相傳神似活,終當不老看乾坤。’”他把最後一句又吟誦一遍:“終當不老看乾坤。我若有他那麼只竹簍,就天天喝個酩酊大醉,成佛成仙,萬事不問。”他拿起窗臺上一隻空了的葡萄糖瓶子在眼前晃晃。“話是穿心藥,酒是活血丹。我這一輩子,就落個好吃好喝的毛病。如今連這點想頭都沒嘍。”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苦澀地笑了笑。
從章達宣家出來,家禮看看天色,又悄悄踱到魏學賢那兒,把紅衛兵帶著家義來家自己又是怎樣不敢與他搭言的事悄悄跟他說了。
魏學賢並不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