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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到晚腳不沾地兒,三天兩頭還要下鄉。”魏學賢說:“忙點好,能鍛鍊人。”轉過頭對家禮說:“大哥,你先坐著,我外頭還有點活兒,忙完就來。”家禮說:“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客。”
魏學賢走進廚房,玉芝已經繫上圍裙在幫魏媽做事了。見他進來,玉芝便說:“你快出去吧,這兒不用你。”魏學賢客氣道:“你來是客,咋能叫你沾手。”家慧過來說:“昊昊叫士雲她們抱去了。還是我來吧。”玉芝用胳膊擋住他倆,說:“都走,都走。一個都用不上。”又對魏學賢說:“我們當家兒的好像有話要跟你說。”魏學賢聽了,折身又回去。
桌上擺著一盤葡萄,幾個孩子一人手裡拎著一串嘬嘴吃得津津有味。魏學賢問家禮:“嫂子說你找我有事兒?”家禮瞥一眼家義,吁吁吹著茶水,說:“別聽她咋呼,沒啥大事兒。”家義看看他倆,起身說:“姐夫,你們說話,我去外頭看看。”看他出了屋,家禮才放下手裡的杯子,從懷裡摸出張報紙遞過來。那是一張九月六日的《 人民日報 》。學賢接過來,卻不知他讓看什麼。家禮說:“你看看三版。”魏學賢翻到三版,上面有一條新聞,被家禮用毛筆畫了圈兒,說的是上海市衛生局召開私立醫院工作會議。他指著報紙問:“是這條?”家禮看了一眼,點點頭說:“你好好看看。”
訊息是這樣的:
上海市人民政府衛生局在八月二十五日到九月二日召開上海市私立醫院工作會議,私立醫院的院長、工會主席等三百多人在這次會議中明確了私立醫院的性質——社會福利事業的一部分。
益生堂 第一章(17)
上海市私立醫院目前共有六十七所,床位三千一百六十四張,佔全市床位總數的百分之十八點五,是上海市衛生事業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但是這些私立醫院都在舊社會中生長起來,因而服務的方向不明確,管理制度不健全。這次參加會議的人員在討論了私立醫院應是社會福利事業的一部分這一問題以後,許多私立醫院院長自我批判了盈利觀點;各醫院的工會主席也檢查了過去做好工作就是為院長服務的錯誤思想。大家一致認識到必須進一步團結,才能更好地為廣大勞動人民服務,才能把醫院辦成真正的社會福利事業。
這次會議透過了由各私方醫院院方、工會和有前機構的代表組織上海市衛生工作者協會私立醫院專門委員會,有步驟地研究目前私立醫院所存在的主要問題。會議並透過了加強私立醫院全體人員政治學習的決定。
魏學賢把這段訊息看完了,一時沒有說話。他平常話就不多,出口慢悠悠地,顯出一種沉穩和幹練。家禮習慣了,並不急著等他回話。看他默默地把文章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才問道:“你看這文章跟益生堂捱得上邊嗎?”魏學賢眼睛瀏覽著報紙,微微搖了搖頭。“不好說。”
家禮把椅子挪得跟魏學賢更近些,低聲說:“照報紙上的意思,是不是凡從舊社會過來的,都有毛病?益生堂可也是從舊社會過來的。”魏學賢含糊地安慰他道:“它這上面說的是醫院,你又不是醫院。”家禮眼睛看著門外,像是提防有人進來,疑慮重重地問道:“這福利事業是個啥說道?是不是往後看病都不能收錢了?白看病?白吃藥?”魏學賢說:“恐怕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曖昧的語氣和態度讓家禮有些失望。家禮呷了口茶,說道:“前兩天家廉從大學裡給我來封信。”他突然一拍腦袋。“哎呀,說了拿來給你看看,臨出門又忘記了。”魏學賢問:“信裡都說了些啥?”家禮說:“也沒啥別的,無非要我積極配合政府改造,不要做落後分子,不要站在運動的反面。”他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我活了三十多歲,站了一輩子藥櫃,叫他這麼一說,還真不明白該往哪兒站了。我尋思,這個思想改造是不是跟製藥一回事?藥不制無用,人不制也不行。我是舊社會過來的,大概也要把我像中藥一樣,先得拿去制了才能用?”
魏學賢合上報紙,給家禮的杯子裡重新續上茶水,說道:“大哥,你也別瞎琢磨了。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是個穩重人,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家禮無奈地說:“我是想走一步看一步。可總像越看越糊塗,越看心裡越沒底。”他把報紙合上,細心折好,揣在兜裡。“益生堂是我們汪家頭頂一片天。這片天要是塌了,我們還咋活。祖上留下來這點兒家業,圖的只是有口飯吃。”他一臉沮喪地長嘆一聲。“都怪我當初做事糊塗!”魏學賢說:“這事兒咋能怪你呢?”家禮看看他,像突然醒過神兒似的一笑,掩飾道:“是啊,怪我啥呢?我又沒做過虧心事。”可是他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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