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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義感動得除了點頭,說不出一句話。闞書記笑著問道:“還沒成家吧?”家義搖頭說:“還沒有。”闞書記問了一句很專業的話:“有沒有找到靶子?”
梅秀玉的影子在眼前一閃,家義趕緊又搖頭,說:“我還年輕,現在還不想考慮。”闞書記讚許地點點頭。“很好,很好。年輕人就是要有遠大抱負。個人的事情,到時候組織上可以替你考慮。”
當晚,家義認認真真寫了篇日記,把闞書記的話都回憶在紙上,並且分析道:“我自己的出身,兩個姐姐婆家的出身,用新社會的標準衡量,都是有問題的。它們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的思想和行為。這層包裹著自己的灰色調子如果不消除,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我的立場和態度。國家一直在對知識分子進行思想改造。我一定要透過改造脫胎換骨,成為像闞書記那樣的人。”
益生堂 第一章(23)
談話不幾天,他從學校回益生堂,在大街上迎面遇見一群人喧鬧著走過來。打頭一個人舉著兩根青竹竿,竹梢頭拴著一塊紅綢布,後面隨著幾個吹鼓手。旁邊看熱鬧的人指著笑說:“快看那吹嗩吶的,腮幫子鼓得像個豬尿脬。”家義正疑惑這是哪家娶親,家瑛站在人群后叫他:“下學了?”家義應道:“下學了。”他隨家瑛走到街邊兒,看著迎面走來的隊伍問道:“這是誰家娶媳婦?”家瑛說:“養興謙二姑娘今天出閣。”
家義一聽這話,驟然覺得街兩邊兒的房子像被風吹了一樣傾斜搖擺起來,喧鬧的嗩吶鑼鼓聲驟然停止,家瑛的臉在感覺裡被放大了無數倍,遮蔽了兩側的街景和過往的行人。他好像從未想過眼波流轉的梅秀玉還會嫁給另一個男人。似乎他不上門迎娶,梅秀玉就會永遠好端端地在那兒待著,像一朵花,自開自謝。現在這朵本應該屬於他園子裡的花無法阻擋地被別人摘去了,他身上已經死去的那一部分東西突然絞痛起來。他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在問:“婆家是誰?”家瑛說:“姓張,就在這上頭住,老爺子原來在他們養興謙當過夥計。屋裡三個兒子,這個是最小的。”家瑛對街上男婚女嫁的事兒歷來訊息靈通,誰家的姑娘結婚前就已經破了身,是個敞口貨,誰家的男人有心使不上力,是個銀樣�槍頭,她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家義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有這麼一個人,便問:“那人是做啥的?”家瑛手裡夾著煙,煙霧慢慢從兩個鼻孔裡冒出來。“他在城關鎮政府做事,四季走路喜歡把手背到身後。”家義說:“我還是對不上。”家瑛說:“見面你就知道了,再也沒誰比他長得好記。可惜梅家二姑娘一朵鮮花插在了牛屎上!”
這話不知為什麼讓家義心裡奇異地生出一絲快感。他強作歡顏地打趣道:“人家是不是牛屎你咋知道?”家瑛哼一聲。“茅山城啥事兒我不知道。都是梅掌櫃屋裡串通媒婆子做的好事。”家義心神恍惚地問道:“我們住街坊,咋一點動靜都沒聽見?”家瑛說:“梅家如今是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再難有過去那種排場了。”
跟家瑛分手,家義一直有些恍惚。回到益生堂,只有家禮一個人在藥房忙著。家義問:“嫂子跟孩子們呢?”家禮扒拉著算盤,說道:“去養興謙看熱鬧了。”
家義一聽養興謙三個字,不好再問,逃跑似的回到自己房裡。他看看屋子,再看看自己的手,盈盈一握間,曾經留下過梅秀玉的體香,可她眼看著就要成為另一個男人屋簷下的女人。養興謙藏在深閨的二千金,黯淡地開始了自己的婚姻。他問自己,梅秀玉這樣屈尊嫁給一個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是不是跟自己的放棄有著某種關聯。
正在胡思亂想著,屋外一陣動靜,玉芝和孩子們回來了。聽見玉芝站在堂屋跟家禮說:“沒兩樣嫁妝,一口箱子,幾把椅子,鋪的蓋的。聽說梅家老掌櫃留給二姑娘的陪嫁,臨走還叫梅秀成女人給搜出來,硬是沒準她帶走。”又聽見士雲稚聲稚氣地喊:“我看見梅家二孃娘哭了。”玉芝說:“到後頭把菜擇擇。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言。”家禮說:“你們女人就喜歡趕這種熱鬧。叫你不去的,你連飯都不做,還是跑去了。”玉芝說:“去看看咋啦?”家禮沒好氣地說:“梅秀成嫁妹子,連個喜帖都沒給我送,你跑那兒去,叫人家撞見,臉面上咋下得來。”玉芝說:“這事兒不都怪老二把人得罪了……”聲音到這兒突然沒了,然後是雜沓的腳步聲從天井往後院兒去了。
做好了飯,玉芝叫士雲:“去喊你二爹吃飯。”士雲站在門口叫了幾聲不見反應,把門推開,屋裡是空的。玉芝問家禮:“你不說回來了嗎?咋不見人?”家禮也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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