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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義攬緊她的細腰,正要俯下身親吻,卻見兩個人從街簷下的陰影裡閃出來,說說笑笑地從他們跟前過去。家義慌亂中正不知所措,梅秀玉悄聲說:“我們下河吧。”遂牽了他的手順著街簷往城門走。家義再向街巷兩頭看,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四周依然寂靜無聲。
梅秀玉的手綿軟細膩,有著綢緞一樣清涼光滑的感覺。家義沉醉地隨在她後面走著,瞥見她的腰肢如春風拂柳一般婀娜動人。出城門,下河灘,兩人找著一塊大油石坐下來。雖然近在咫尺,梅秀玉白皙的鵝蛋臉卻像霧裡的燈火,虛幻成朦朦朧朧的一團。家義問:“我不是聽見你在吹簫嗎?”梅秀玉回頭望望岸上,說:“我是吹給你聽的。”家義又問:“咋不吹了?”梅秀玉目光幽深地說:“簫壞了。”隨即撲倒在家義懷裡。家義身體裡潮起一股熱浪,兩臂用力箍住她,向著她微微開啟的雙唇吻下去。梅秀玉兩隻胳膊又如細藤一樣纏繞住他的脖子。家義說:“我真想你!”梅秀玉喘著氣說:“我也是!”家義說:“你跟我都結婚了,我咋還是見不到你?”梅秀玉說:“不是還沒喝喜酒嗎。”她將溼軟的舌頭送進家義的嘴裡。家義頓然覺得身體裡有一股熱浪像河水一樣流動起來。
忽然有人喊:“跑匪啦!跑匪啦!”兩人驚悚地抬起頭,見河對岸的緩坡上影影綽綽有一群人在追趕嘶叫。河面上兩隻秋子箭似的向他們射來。家義說聲“快跑”,拽著梅秀玉在高低不平的鵝卵石上疾步奔跑如履平地。跑進城門,回頭再看,河水在月色下平靜地閃著碎銀似的粼粼波光,人和秋子都無影無蹤。家義兩手扶著潮溼的城牆,看著梅秀玉在鼻子底下嬌喘吁吁,衝動地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像跟誰賭氣似的狠命吻下去。梅秀玉的嘴唇好似芙蓉花瓣,帶著一股清香和溼潤。家義輾轉纏綿地吻著,口齒不清地說道:“你是我的!誰也拿不走!”梅秀玉咿咿啊啊地回應著他的親吻,兩手緊抓著他的肩膀,說:“我是你的!你把我拿去!”
家義覺得腦子一片轟鳴,身體裡潮起一波一波熱浪,亢奮地只想把梅秀玉碾壓在牆上。心醉神迷地正要進一步動作時,忽又聽旁邊有人說話。“這不是益生堂老二嗎?咋跟梅家二姑娘裹在一起了?”他慌得張眼四望,竟發現城門裡外不知何時站滿了人,嘁嘁喳喳地看著他們。而梅秀玉好似渾然不覺,兩隻胳膊依然藤蔓一樣纏在他頸上。家義悄聲喊著:“鬆開!鬆開!”梅秀玉恍然驚醒,眨眼便像一陣輕煙消失不見。
家義怔怔地呆站著,遏止不住的亢奮依舊鼓盪得如潮起潮落。可是周圍人越聚越多,恍如鬧市。月色淡去,天色漸明。家義撇開眾人,循著街巷一路找到養興謙門前,卻見大門緊閉,兩隻椒圖門環靜止不動。他上前拍打門環,屋裡竟有一陌生人應道:“是誰?”這一問,將他從夢裡問醒過來。床前一地水似的月光。沒有梅秀玉,也聽不見簫聲。緊繃的身體依然留連在夢裡,期待著慾望得以滿足。他重又合上眼,恍恍惚惚中與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做完了與梅秀玉未能做成的事情。
月光透過窗戶,冷冷地觸控著枕頭上兩滴墨跡似的淚痕。
8
一九五五年春,一紙調令,家義從文教科調到茅山中學工作。
茅山中學的前身是茅山書院。院中最醒目的建築當數文廟。整個建築坐北朝南,磚木結構,宮殿式外觀。屋頂鋪陳著青色琉璃瓦,瓦縫間長滿瓦松。廟前有一丹陛,高近一丈。陛前鑲嵌的青石板上刻有麒麟圖案。殿內有一高臺,過去曾立有孔子塑像。高臺下面供奉著七十二賢人的牌位。右側有一樓梯可以登臨二樓。廟的正南邊兩側,各建有五間平房,相互對應。大殿以東為東廡,以西為西廡。東西兩廡便是三千弟子牌位的棲居地。兩廡之間是一個青石場子。場子的南面建有三間瓦屋,與大殿對應,居中為大成門,左右兩側各有廂房,左為鄉賢祠,右為名宦祠。大成門外,建有石拱橋一座,名狀元橋。有二墩三孔。橋下一圓形水池名月宮池。直徑約二十米,池深五米。池內養有紅鯉魚,水面上飄著綠色的水葫蘆。池周及橋兩側都立有白玉石欄杆。狀元橋南約三米處,立有高大的石柱牌坊,完全用青條石壘成。高約二十米,寬約三十米。牌坊正中上方,雕刻有“魁星門”三個大字。牌坊的四根立柱上雕有獅、象四個,工藝精細,形態逼真。
益生堂 第一章(22)
茅山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