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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說:“你還虧得沒住我的房子。你要住了我的房子,我會叫你這樣好過?我會把你祖宗八代都從墳頭裡罵出來。你信不信?你還跟我橫,我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花溪河的水朝哪方流呢。”
女人說:“好漢不提當年勇。看看你現在,我還怕了你?”一隻手也在家瑛的鼻子前面指著。家瑛撇著嘴,一副看她不起的樣子說:“你嚇唬我?未必你生得出兒子,我就生不出兒子?你到街上問問,我的兒子怕過誰?”
益生堂 第三章(28)
圍觀的人有些只是來看熱鬧,不說話。有些認識,就勸幾句。還有些暗地裡希望能打起來,讓自己飽飽眼福。街道幹部站在一邊看了半天,這時不輕不重,不明不白地說了句:“有事兒商量嘛,吵能解決啥問題。”
家瑛早就盯上她了,就怕她不說話。她一開口,家瑛就接了上去。“你少在這兒拉偏架。誰不知道你是甜瓜嘴,苦瓜心,人前一面鼓,人後一面鑼。你在背後作踐的那些事兒,別以為人家不知道。有本事你把話拿到桌面上說,少在背後鬼弄屍驅的。”
街道幹部說:“你跟我吵啥?又不是我住了他的房子。”家瑛說:“你沒住他的房子,可當初房子是你們街道上弄去的。弄去的時候不知道有多仗義,啥話不說,趕人家走就行了。這時該還給人家了,你們千作難,萬作難。你們不叫人家住自己的房子,你們說叫人家到哪兒住去?”她指著士林和士蘭。“人家還不夠遭罪啊?下去的時候四個,回來只剩了仨。這房子是人家爺爺手上買的,國家都認這個賬了,你們憑啥還要拖著賴著?”她指著四周看熱鬧的人,煽動說:“街坊四鄰的,你們也幫著評評這個理。”
士蘭想起家禮在自家門前那副落寞怯懦的樣子,想起小時候在這門前玩耍的情景,忍了半天的委屈,這時都化成眼淚流淌出來。看熱鬧的人一見士蘭哭起來,有些心就酸了。有些人彷彿正等待著戰場上炮聲四起,卻忽然來了一陣暴雨,把硝煙味沖刷得蕩然無存,立刻失了興趣。
那兩個跟家瑛對罵的母子,一見士蘭哭了,再看看益生堂裡的住戶就他們在這兒較真,別的都縮著頭不出來,想想不划算,鬥志也就銳減。
家瑛喊士林:“把被子揀起來,我看誰還敢往外甩。再甩,老孃就到他的飯鍋裡屙屎,飯桌上睡覺去。不就是一命抵一命嗎?”
士蘭和士林把扔到街中心的棉被揀在一起。士蘭看到被子上潑的泔水,哭得更厲害了。士林紅著眼睛安慰她:“姐,你別哭了。他們再敢這樣,我就去把他的鍋砸了。”家瑛在一邊說他:“你真比不上你姐。士蘭兩個眼睛一瞪,還有點橫勁兒。你整個兒是賊來了篩糠,賊走了耍槍。他們抓著你的手,你一雙腳是幹啥的?你不會踢?照他的命根子踢,叫他生出娃娃來連屁眼都沒有。”她有意把聲音放得很大,說:“老窩都叫人家端了,你還顧及個啥?一人拼死,十人難敵。他不叫你好過,你也叫他過不成。”
士林###歲就跟著下鄉,在鄉下生活了十年,他已經完全是一個農村青年的樣子和心態了。他確實有些害怕城裡人。回城,對他來說,既有誘惑,也有挑戰。如果能夠順利回來,他自然高興。如果必須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他又有些畏縮。而士蘭,離開的時候已經成年,城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遠比鄉下要親切和熟悉。她是堅定的回城派,回城在她內心成了自己給自己平反的唯一手段。她不怕什麼,只是覺得委屈。她已經二十多歲了,坐在大街上,守著一堆本應該放在四壁之內的家當,跟家禮一樣,更多的是不自在。
場面剛平息下來,家禮和家慧趕過來。兩人和家瑛一起站在街心說了會話,便折回到家慧那兒。家慧說:“這樣總吵確實不是辦法。東西堆在外頭,一天兩天還可以,時間長了,怕也不行。”又對家瑛說:“就你還能對付他們,擱到我,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家瑛說:“我就看不得你們這樣面乎,理正不怕人。回來住自己的房子,一沒偷,二沒搶,就得拼死了跟他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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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絕望地說:“不行還是回去算了。”家瑛立刻說:“那可不行,不蒸饃饃還要爭口氣呢。我自己的房子,憑啥要叫那些會吃不會拉的東西住。別遇到點事兒就往回縮腦殼。不行,也像人家那樣兒,搭個油毛氈的棚子先住著,落實的事兒慢慢去跑。”
家慧也覺得這個辦法好。家禮卻說:“我這大一把年紀了,叫我去住在人家屋簷底下?”家瑛說:“誰叫你住了?你那幾個女兒,誰那兒你不能住?搭個棚子,無非是叫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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