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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女婿,我想,你也不至於讓你家燈芯守寡吧。
中醫劉松柏這次想了個絕計,藥不在廚房熬,西廂有間偏房,當日便收拾出來,添了火,他自個親自熬。為防藥氣蔓延,他在火上同時熬了兩罐山珍草,一罐里加了馬蘭花,一罐里加了後山松林的盼盼果。馬蘭花的清香和盼盼果的野味一燻起來,立刻將中藥的苦味兒壓了下去,加上整個西廂都點了松香,嫋嫋的,走在院裡,連他自個也嗅不到藥味兒。
這一關,他是替親家公遮掩了過去。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曉下河院重新有了中藥味兒。
將近半月的調養終見效果,少東家命旺不但能自個穿衣,還能在別人的攙扶下到院裡走上一陣,臉上,也不再死僵僵的,青黃中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微紅。更是那眼神,若要不提前說明他是個病人,外人是瞅不出的。
中醫劉松柏端坐在八獸椅上,手捧銅壺,一口一口喝得非常滋潤,喝早茶是他的習慣,到了下河院,就越發得有這一喝。心裡,卻忍不住一次次驚慌,這驚慌不是說他對女婿命旺沒有把握,他敢上門來,就能把女婿推到眾人前。他驚的是親家公做事的排場,慌的是這下河院不為人察的隱秘。
謝土他見過,自個家也謝過,祭神他也見過,包括廟會。身為中醫,劉松柏經見的事絕不比下河院的東家莊地少。但如此氣魄,如此興師動眾,劉松柏還是頭次見,不但頭次見,怕也是頭次聽。人在西廂院,他的眼睛和耳朵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正院,正院天天出出進進的人,天天送來的禮品,還有一撥撥的目光,都成了他關注的物件。還有,那些遠道而來的親戚,還有藏在親戚背後的臉色,更是他要細細把玩的。把玩到最後,後山中醫劉松柏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財主就是財主,大戶就是大戶,甭看下河院眼下人勢單薄,但東家莊地隨便跺一下腳,這溝裡溝外,怕都要動幾動。這下河院的威,這下河院的勢,跟當年老東家手上比起來,一點沒減弱,反倒越發的猛了。
猛了。後山中醫劉松柏每每意識到這層,就不由得把目光擱女兒燈芯身上。一則,他感嘆蒼天有眼,時過多年,老天終是沒折斷他隔山窺望下河院的目光,妹妹松枝身上未夙的心願,如今算是完好無損地交到了女兒燈芯身上,其間雖是恩恩怨怨,麻煩不斷,但,最終這院裡,還住著他後山劉家的人!另則,他也禁不住為女兒燈芯捏一把汗。這麼大一份家業,還有家業附帶著的東西,真能平平妥妥落到女兒肩上?女兒單薄的雙肩,到底扛得住?
謝土(3)new
中醫劉松柏的怔想裡,吉時到了。
三聲炮仗後,正院裡傳出一聲唱,聲音洪亮,氣韻疊疊,是今兒大禮的司儀,主唱蘇先生。吉時已到,莊氏門中主東暨禮賓聽位——院裡唰地安靜下來,就聽在二月初春的微風中,各屋裡靜候著的禮賓遠親全都按管事的指令,抬高了腳步往正院堂屋前走。
下河院的堂屋在正上房,跟院裡的正門對著,三間大堂屋,蓋得相當氣派,平日裡閉著門,很少有人進出,裡面供奉著莊氏歷代宗親之神位。堂屋兩邊是兩間耳房,平日也是鎖著,裡面是下河院歷代管家留下的有紀念意義的物品。耳房兩邊是兩門洞,右門洞穿過,就是東家莊地睡屋的邊牆,正是管家六根和媳婦燈芯搭了梯子的地方。左門洞穿過,是一窄廊,跟西廂院的廊相聯,徑直通了西廂院。此時,三間堂屋便是行大禮的主堂。按儀程,這一天先要行的是謝土大禮,爾後是祭祖,正午一時,財神才能到正位上,祭神儀式方能舉行。
蘇先生先是身披紅袍,手執毛撣,樣子十分威嚴震人。他今兒的行頭也不一樣,隨著祭祀的不同,袍跟手中仗物也要不停地換。他站在堂屋門正中,亮著嗓子,唱。
蘇先生兩邊,兩根黑油亮的柱子上,此時亮著兩副大紅的對聯:天官地官水官之靈綱紀造化上元中元下元之氣流行古今堂屋裡,琴桌抬到了屋中央,正中供著土主神,左供山神,右供河神。五升斗裡裝滿菜子,上插兩根粗芨芨,中間掛一道黃裱,上書:地母菩薩之神位。鬥兩旁,六隻分別裝了麥、豆等五穀雜糧的升子端放著,裡面插著香,就等蘇先生一道道喚著焚香。
主東及賓客各就各位後,蘇先生又唱:沐手——聲音剛落,便有十女端著水盆,依次過來。水盆是從涼州城買來的,一次也沒用過。水是清早打沙河裡打來的,清洌洌的。主家及賓客依次淨手。
焚香——東家莊地在草繩男人的攙扶下,進了上房,依次點燃香火。一股香氣蒸騰起來。
叩首——跪——東家莊地抖抖紅袍,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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