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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小眼睛再次戳痛她的心,回來便斷然做出一個決定。
院裡的屠夫一聽要宰棗紅走馬,嚇得連油渣也拿不住,眼睛裡透出的光簡直比殺親爹孃老子還恐怖。少奶奶燈芯無奈地嘆口氣,讓草繩男人去溝裡問問,看誰做得了這營生。沒想餓紅雙眼的溝里人一聽要宰下河院至高無上的走馬,全都哆嗦著逃開了,寧可餓死也不吃這一口呀。
這時候就有一人趾高氣揚走進來,手提明晃晃的刀子說,他可以幫這忙。少奶奶燈芯瞅瞅滿眼綠光的日竿子,心想他來的真是時候。可眼下她已顧不得忌恨日竿子了,走馬多活一天,人的希望就少去一天,便不假思索點了頭。見日竿子興沖沖提著刀撲向走馬,又說,殺了賞你一副下水。
人禍(8)
太陽將要落下的一瞬,日竿子在中醫李三慢和二柺子女人芨芨的幫忙下終於將馬放翻,昔日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如今餓得皮包骨頭,居然連掙扎一下的心思都沒,彷彿要成全這三人的好事。明晃晃的刀子照脖子一捅,棗紅走馬眼皮掙彈著朝東家莊地的方向巴了巴,嘴唇朝西廂房呶了呶,便幸福地閉上眼。一陣忙亂,血淋淋的肉掛在了案子上,下河院唯一的象徵終於在大災年間離開它的主人。日竿子提著下水出門,草繩男人打身後叫住他,指著血淋淋的肉案說,你把它全拿去。日竿子驚訝地盯住草繩男人,不相信草繩男人會這麼大方,你能做主?草繩男人很有把握地點點頭。日竿子和中醫李三慢高興瘋了,立刻喚來家裡大小幫忙,這可是凝聚了富貴大院精氣的生靈呀,吃起來定比人肉還香。走時當然沒忘給二柺子女人芨芨留一口。
日竿子和中醫李三慢害怕溝里人哄搶馬肉的事情終於沒有出現,這讓他們既興奮又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眼下還有比這好食的?
大災終於過去。靠了後山半仙劉瞎子和中醫爹的數次救濟,一溝老少總算活了下來。次年春天天降甘霖的正午,一聲雷電劃過,下河院發出嬰兒的啼哭,少奶奶燈芯順利生下她和命旺的頭個兒子牛犢。這個弱小的生命是大災三年裡全溝上下惟一新添的生靈。
接連幾場透雨澆遍了溝溝谷谷,老天像做了虧心事似的恨不能一夜間讓整個溝谷綠起來。雨過天晴,從饑荒中走出的溝里人紛紛下地,沒有牲口,人拉犁鏵種起了地。牛犢滿月,少奶奶燈芯出門這天,一溝兩山的菜子全都吐了綠,晶亮晶亮的綠立時讓她傻了眼,今年的菜子比往年苗出得齊出得早呀。
下河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尊嚴。三年大災救下的不只是全溝人的命,更是下河院至高無上的神聖地位。菜花再次開滿溝谷的這一天,下河院少奶奶跟新管家二柺子的矛盾暴發了。
起因是芨芨打了一隻碗。災荒過去,溝里人重新恢復昔日生活秩序後,芨芨並沒搬出下河院,而是目中無人地越發在院裡驕橫起來,她敢擅自闖進下河院東家莊地的灶房,而且公然從草繩手裡搶過勺子,爭奪東家莊地的飯食。這一舉動令東家莊地和少奶奶無法容忍,先後兩次向二柺子發話,要她媳婦走。二柺子倒是跟芨芨真的幹了一架,兩口子在北院打得雞飛狗叫,哭喪聲整整響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他黑青著臉跟東家莊地說,這女人他不要了,原水退到原溝裡。東家莊地知道他跟女人合不來,便說,先緩一著吧,她愛住就讓她先住。嘴上說著,心裡卻充滿了對女人芨芨的厭惡。災荒雖過,下河院的日子卻仍然緊巴,這天芨芨端起碗,一看又是糊糊,眉頭一橫就衝鳳香發火,餵豬呀咋的,頓頓吃這讓人活不活了?鳳香早就對這女人厭煩透頂,見她不幹活還挑三揀四,沒好氣地說,你忘了餓死人的時候了,不吃給我放下。一聽鳳香拿這種口氣跟她說話,芨芨頓覺管家夫人的臉面讓她剝了,叭地摔了碗說,爛鳳香你聽好,往後跟我說話懂點規矩。兩人在廚房吵了起來。少奶奶燈芯進來說,哪來的狗撒野呀,叫這兇,怕沒人知道你會咬人麼?
鳳香要跟少奶奶告狀,少奶奶燈芯止住她說,誰摔的碗誰給我撿起來。芨芨立著個身子,雙手叉腰,兇巴巴瞪住少奶奶燈芯。下河院住的這段日子她受夠了眼前女人的歧視,已經掌握婆婆跟東家醜事的她更覺有理由給下河院一點顏色瞧瞧,逼急了她把醜事端到溝裡去。遂跳起來說,偏就不撿,有本事你把我們一家都攆走呀。這話分明帶了某種味兒,少奶奶燈芯再是明白不過,這女人不單心胸狹窄,更有股居心叵測的歹毒,白吃白喝不幹活倒也罷了,趁她坐月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扭著風騷屁股在命旺眼前騷來騷去,軟嗲嗲的聲音貓叫春般早已讓院裡上下噁心透頂,今兒個若要不把她調教下來下河院就沒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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