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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聲就掛,絕不給他們可乘之機。
牧師太太說:美國有許多服務行當給你使絆子。你這樣問也不問就付賬的人,最中他們的意。四塊多錢,確實沒什麼了不得,但注意——你一個人被他們敲詐四塊六角,十萬個人呢?一百萬個人呢?像你這樣剛來美國不久的人肯定不止一百萬個!他們都像你這樣一天到晚地忙,上工、上學,一個月有一大堆賬單要付,根本顧不上一筆筆的賬來仔細過目,糊里糊塗就被坑走這一筆那一筆的錢,太不公道了:銀行罰你的款,電話公司也佔你便宜,你怎麼吃得消?!
我點點頭。我是吃不消。
牧師太太向我使了個年輕可愛的眼色,說:你有我呢——我才不答應那些人把你當個小可憐兒來欺負。今天下午,我決定和電話公司宣戰!我打了個電話到“消費者保護熱線”,他們說一定饒不了電話公司。我先告訴你結果:電話公司不僅答應退還你這月的四塊六,上個月和上上個月,他們一共從你這兒坑走了十塊零五分,他們都答應退還!她臉上出現了更年輕的神色:兒童得了獎狀似的神采飛揚。
真棒!我說。我得到了如此年輕的保護,也年輕了許多,兩個拳頭在空中捅幾下。這似乎是個很洋氣的動作,但我一做就土到了家。不過我不能不做它,牧師太太等我這兩下子等了一晚上,我做得何等洋涇浜她都不在乎。
她也同我一塊捅捅拳頭。同樣的動作她一做就正宗了。它確實是個很洋氣的動作。
她說:以後我更要替你提防這些不老實的傢伙。她手指點著賬單。她沒見過我也會以肢體比劃出開心來,因而她感到神聖而滿足。
她拿出自制的蘋果派和我分享。我們的歡慶一直延續到一點鐘。躺到床上,我聽著隔壁傳來的熟悉的響動——床墊和床幫碰撞出的歡樂節奏:一二、一二、一二……心想,歡慶仍在延長,年輕的牧師也參加了進來。然後我聽見節奏停在長長的休止符上。一分鐘後,主臥室的門開了,牧師赤裸著腳走進浴室,水花四濺的舒暢。不久,牧師太太也進了浴室,戲水聲大了一倍,伴摻著男聲和女聲壓低音量的談笑。這個幸福的巢穴並不對我見外;它納我於內,讓我佔有一個溫柔安全的角落。�
便衣福茨出現在餐館。
這天我本來不上班,但有兩個人被辭退,老闆拿我當救火隊。兩個被老闆辭掉的工友一個是長沙人,一個是漢口人。倆人都是每天下午三點上班,但總是長沙人或者漢口人先來,替另一個到打卡機上準時敲上�3:00。�幾乎是長沙人先來,將兩張工卡打好,漢口人便可以遲到一個半小時,在老闆到達餐館之前,混入我們的隊伍。他們對老闆的行動規律摸得很清楚:他每天下午去打球,五點差一刻才回餐館。他倆的雙簧玩了半年,才被老闆戳穿。
我看見理查在門口找了個座兒。他見到我也有些意外,上嘴唇微微一掀。然後他向我小小地揮一下手。我正將這天的免費湯往保溫煲裡倒。滾燙黏稠的湯濺起花來,落到我臉上。在一雙眼的盯視下,什麼動作都會顯得手足無措,裝模作樣。我疼得抽口冷氣,順勢把面頰在肩頭上拭了拭。這動作在便衣福茨看來也欠缺真實,也是舞臺化了的。
我決定不搭理他。他馬上感覺到了我的不友善,有些無趣地東張西望,似乎店堂裡拙劣透頂的幾幅畫和書法深奧得很,值當他在那裡又眯眼又皺眉。我“砰”的一聲放下盛湯的不鏽鋼大鍋,老闆也被驚動了,從正在點數的幾柱硬幣上抬起眼睛。
你沒有吃飯嗎?老闆說。
我不做聲。他罵人就拿吃飯這樁事來罵,要麼就是“吃多了”,要麼就是“你沒吃飯嗎?”對這麼個表達上過分貧窮的人,我從來就是姿態高一高。
沒吃飽動作才這麼重,是不是啊?老闆陰陽怪氣地說。
理檢視看老闆,看看我。我面孔上一陣清涼,所有表情去除得十分乾淨。這樣可供便衣福茨看的便少了一些。店堂裡只有五六個客人,稀落地坐在東南西北。還有一小時才是晚餐時間。現在的幾位都是來混掉些多餘時間,或受夠了外面灰暗的寒冷,進來暖和暖和的。
理查當然不同。他是拿了厚俸來礙我的事。
他說:“今天我沒吃早飯和午飯。”
我說:“噢。”
他說:“忙得沒顧上。”
我說:“是嗎?”我應著,扯出一條雪白的抹布,擦著半點汙痕也沒有的桌面。
他說:“所以我早些來吃晚飯。”
他的笑容帶了一點兒理虧。
我繼續擦沒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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