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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個趙家之外的血統。
。 想看書來
《寂靜的鴨綠江》10(1)
這片土地繁榮得晚,根底也淺,有的鎮子竟然沒有一戶書香門第,地主也多是由流民苦熬苦拼打下的江山,連自己都刻薄得緊,對長工自不說。也有八旗兵丁圈地掙來的家業,可是富不過三代,也是一副小家子氣,房子又低又矮,生活粗陋不堪,所謂的有錢人,同樣在胼手胝足地過著節儉的日子。
扛活的日子並沒給九住帶來想象中的財富。三年之中九住走了六戶地主家,到頭來發現這幾戶地主連自己還吃不飽呢,更不要說從他們手裡掙到什麼工錢。
瓦房鎮的那戶人家是個小地主,從老婆孩子口中省出了幾畝薄地。農忙時地主親自拉犁種地,起早貪黑,累得受不住,才不得不僱一個短工。他怕短工白受了他的糧食,不能像自己一樣勤勞苦作,急急耕完田後就到地邊做監工。一個上午不許九住歇息喘氣,九住剛直直腿腳,地主就說:“懶驢上磨屎尿多,你這麼青青壯壯,可別學那號懶驢!”別的地主到了春耕時都多多少少給長工吃一點乾糧,小地主卻給九住喝稀粥。
九住餓得掏心挖肝,就請求說:“東家,給添個餅吧!”
地主割肉一樣叫起來:“噲!你活兒不多幹,吃得反倒比我還多,我去年僱的那個短工一頓吃一碗稀粥幹活倒像天龍下界!”
九住餓得受不住,只好舍了工錢到另一戶地主家扛活。
不料這個地主更甚。最要命的是地主不許九住隨意屙屎。地主的口頭禪是“人糞最肥!”說這話時他陶醉地眯了眼,吧嗒著嘴,搖晃著腦袋。在他看來,九住是他僱的工,吃著他的糧食,他的一切包括肚裡的屎,都該是他家的。地主的地離家遠,上工前他就給九住一沓菠蘿樹葉兒,告訴他:“有屎來不及跑回來,就先屙到樹葉兒上,回頭再送到屋後茅房裡!”又給九住一隻葫蘆,讓他有尿不要撒到別人家的地裡去。地主家就這規矩,全家老少出門時都要帶一沓菠蘿樹葉兒,誰忘了帶,把屎屙到了別人家的地裡,地主就要罵上幾日。
尿葫蘆好辦,九住拴到腰裡,屎卻不好辦了,要忍著噁心,屙到樹葉兒上,下工再親自用手捧了,由鼻子底下送到地主家的茅房裡。更難忍的是九住不屙屎,地主就疑心他耍滑,把屎屙到了別人家的地裡;九住急忙熬出屎來,地主就和老婆交換著眼色兒,怨他屎多尿多一定是吃喝得多了。九住受不得這氣,憤而辭工,又到羊腰子鎮扛活,終於受不住思念的煎熬,在一個夏天的傍晚,九住一路扛活來到了響水村,他要再看一眼靈芝。
薄暮中,野蒿釋放著濃烈的氣味,江面鷗鳥翩然,霞光燦爛。與鹿染撒貝村僅兩道山岡之隔,這裡卻因有著江水的滋潤,所有的綠色植物都洪水一樣蓬勃氾濫。山葡萄藤和野棗藤像小孩子胳膊一樣粗,每日緊緊摟著大樹和岩石向上生長。樹的背陰處生長著墨綠沉沉的青苔,不見天日的密林子裡,即使晴天也泛著濃濃的腐殖植物的黴爛氣息,土地像女人的*,哪怕任意投下一粒種子,都會深情地還種子一棵茁壯的大樹。
彷彿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九住在響水村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景玉。景玉一邊咯咯笑著,一邊趔趔趄趄跟在景龍後面奔跑,看到九住,他愣了一下,然後又咯咯笑著朝九住跑過來……
血緣之親就像一塊磁石,牢牢地吸住了九住,他在景玉的五官上找到了他的血脈並得到靈芝的確認,就再也不離開響水村了。他先是在響水村頭牌地主白鳳吾家裡當長工,後來又挪動到趙家打了短工。
九住魁偉的身軀在趙家院子裡一出現,趙家看看九住的臉,再看看景玉,所有的答案就不言自明,可是趙一普還沒來得及想想該怎麼辦,農忙季節就到了,趙家頓時忙得牛蠅一樣團團亂轉。
趙一普怕付工錢,從來不僱長工,在他眼裡,老婆孩子就是長工,趙家只在農忙季節裡僱短工。憶娥前年秋天出了嫁,夜娥也在那年冬天害癆病死了,只剩下嬋娥,還在繅絲回家的路上遇了狼。那是一條大灰狼,正從樹趟子裡鑽出來,人和狼四目相對時,全都愣住了。嬋娥被點了穴一樣渾身僵硬,腦子裡白煞煞一片,本能地手握青岡柳木棒和大灰狼對峙著。人和狼一動不動地對峙了三個小時,最後狼收回了目光,先撤了。直到狼走進了樹林子裡,沒了蹤影,嬋娥才會動。她連滾帶爬地下了嶺,渾身冷汗,彷彿淋了大雨一樣往家跑。進了家門直著眼睛什麼話都不說,撲到炕上就大睡起來。一連睡了三天,醒來人就瘋了,從此,嬋娥成了一個廢人:像狼一樣走路,雙手狼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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