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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兒……侄兒媳婦,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靈芝抻了抻衣襟,蓋上剔骨刀,眼睛四下一轉。四周靜悄悄的,婆子們紙人兒一樣戰戰兢兢在廚房裡無聲地忙碌。廂房裡中國警察正聚精會神地看小牌,兩個日本人饒有興致地在一邊觀望。
“侄兒媳婦,你,你坑人可不能這麼坑呀!”白鳳吾煞白著臉,鼻孔像寒夜裡拉車的牲口,撐得比從前大了一倍。他四下裡飛速一睃,急忙把靈芝拉到牲口棚裡,頓足小聲叫道:“侄兒媳婦,侄兒媳婦,我的親祖宗哎!你可不能這麼坑我呀!你這不是要我一家子的命嗎?”
靈芝不說話,黑黑的大眼睛冷冷看著白鳳吾。
白鳳吾堆出一臉松褶子,把大手攤在靈芝面前,抖動著:“嗨嗨!日本人要是在我家有個好歹,我白家一門子不都得開刀問斬嗎?侄兒媳婦啊……”嘴裡含了熱油一樣抖動著腮幫子,眼睛直瞪瞪地看著靈芝,半天說不出話,最後跺了跺腳,“嗨”了一聲,走了。這娘兒們,這娘兒們真烈性呀!白鳳吾擦擦冷汗,驚懼得額頭暴出青筋,青筋平復之後,他又不免暗自慶幸:多虧早早看到了傢伙!不然這娘們兒一旦出了手,到那時,只怕是白家一門子的小命兒都要毀在她手裡了!他媽的啊!呸呸呸!
白鳳吾急忙捶打著老頭,一迭聲地驚歎著,一路跑出了白家大院。
不能再叫靈芝用身體出奉,就只好真的讓她給“皇軍”做飯了。情急之中白鳳吾只好轉身去找另外的女人——金線花和小鏜鑼。
《寂靜的鴨綠江》29(1)
雖然金線花與白鳳吾相好了多年,可是他也嚐盡了她的老醋。她很隨意地就搭上了野漢子,無論白鳳吾給了她多少錢糧,她總是過目就忘。所以他和她,也就不再是感情,而是需要,是花要授粉,草要結籽一樣的需要。待兩個人把身子掰開,就如公雞和母雞一樣一點心思都不留了。白鳳吾急匆匆地往金線花家走著,腳步卻並不如和金線花約會時那樣興沖沖地帶著一陣旋風,說到底白鳳吾心裡終究有一點發酸。然而不派金線花又派誰呢?村裡惟獨金線花不會把那種事當回子事兒,她的男人狗子也不會把他白鳳吾怎麼樣。小鏜鑼雖說不像金線花那樣濫,可是男人病,家裡窮,也是個沒靠山的。就讓她們出奉吧!白鳳吾朝小道上“呸!”地吐了一口,跺跺腳安慰自己:好在只有一宿,明天,日本人就回花紅峪鎮上了。
金線花正在家裡簸豆子,白鳳吾鼻子裡哼了一聲,知道金線花又搭上野漢子了,不然哪裡來的豆子?白鳳吾心裡酸溜溜的,臉上卻笑容洋溢,沒名沒姓地招呼道:“哎嗨!”
金線花一見是老相好,身子靈活一扭,放了簸箕,笑迎上來:“老叔來啦!”
白鳳吾拿出甲長的架式應著:“唔——來啦!”
金線花眼裡盈滿春光,不住地睃著白鳳吾,猜度著他的來意。白鳳吾板正著臉,往日看到金線花時頭尾兩翹的樂相一掃而光,現在的樣子既是甲長又是她街坊輩的叔。金線花第一次見白鳳吾拿出這個表情,臉上的笑紋也漸漸凝固起來,眼風一轉,不屑地繼續簸豆子。
白鳳吾站在金線花身後,清了清喉嚨壓低聲音說:“日本皇軍來了。”
金線花被燙了一下,停住了手裡的活兒,嘴上小聲說:“來唄。”
白鳳吾說:“皇軍讓你去陪著他們喝點兒酒。這也是村裡有頭有臉的女人才攤得上的事兒——好事兒!”
金線花渾身抖起來,“老叔你知道嘛,我不會喝酒。”
白鳳吾的話流暢起來,說:“會不會喝都得去,不但是你,曲靈芝大清早就去了。王道玉的媽,小鏜鑼的婆婆,還有我們家你嬸,都得出奉。等一會兒小鏜鑼也要去。皇軍叫誰去,誰就得去!你要是不去也好辦,皇軍會親自來找你!”
白鳳吾見金線花臉白了,嘴唇也白了,聲音就軟下來,小聲勸道:“娘兒們家的,沒見過世面,一說起皇軍就嚇出這個熊相來!你看我和日本皇軍傍著肩走了多少個來回?”
金線花說:“老叔你是誰?咱又是誰?咱怎麼敢碰老虎鬚子?”
白鳳吾說:“老虎鬚子捋好了比捋貓鬚子還管用。得了,別說了,痛快兒去吧!”又威脅道:“我這話說在頭裡,你要是不去,日本皇軍來找你,那時候可就怨不得我了!”說罷一甩袖子走了,去了小鏜鑼家。
金線花在白鳳吾身後哆嗦起來。
白鳳吾對小鏜鑼說的仍是那一套話,只不過小鏜鑼不像金線花那樣六神無主失魂落魄。她咬咬牙脖子一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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