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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兒們話！他把跟他的兩個衛兵放跑了，自己躺在陣地上是為了當障眼。日本人抓了他就樂不得了，哪顧得上追那兩個小兵崽子。聽說日本人開著汽車把他拉回來，一路上高興得在汽車上又唱又跳。”

白木蘭聽到了結尾，打了個唉聲，沉默了一陣；消極說：“耗子再大還大得過狸貓？這漫山遍野都是日本人，人家吃飽喝足了打你，就像打野兔子一樣，一槍一個。喏，你還沒說呢，他們把趙文暉抬回來準備怎麼辦？”

九住噴出一口濃煙，突然無限惱火起來：“怎麼辦？誰知道怎麼辦？”被子一掀躺下了。白木蘭在黑暗中打量著九住，為趙文暉的唏噓終究是短暫的，最讓她惶然的倒是由此知道了九住的心思，他把臉陰沉成那樣，原來，他在為她的小叔子操心呢！說到底他的心還是向著她的！嫉妒重又回到心裡，白木蘭的心裡長了刺。

此刻，九住的腦子裡激烈地旋轉著，他正在揪心扯肺地為趙文暉的生死擔憂，在這深深的憂愁裡，他並沒有體察到他內心深處對趙家難以言喻的親情，他只感到這種使槍弄棒的日子的可怕，趙文暉被俘，在他的心裡喚起了深深的恐懼和悲哀。

第二天，九住早早地來到鎮警察分駐所，潘警尉悄悄告訴他趙文暉已被移交縣城，囚押在縣警務局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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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36（1）

日本人給趙文暉療了傷，取出了腿上的子彈。現在他腿上的炎症消除了，不再高燒，腫脹也漸漸平復。日本人見他退了燒，神志逐漸清醒，也開始加緊勸降，並給他送來了煙具，讓趙文暉吸食鴉片，趙文暉一概拒絕，寧死不降。

地下室裡經年不見陽光，甚至比山洞還要陰��Ｈ氈救爍�暈年痛盍艘徽糯玻�暈年蛻硤逍槿醯�緩靡星階�擰？戳思敢呈椋�胍獬臉粒�恢�瘓醮蛄隧鎩Ｃ沃興�┬性誶嗌湊世鎩０嗽碌奶鏌埃�確緡�犯橇嘲訝斯�。��路鳶�諞豢橛筒祭錚�蘼墼躚�踉�紀覆還��礎Ｇ股�誑躋襖錼媲械叵熳牛�擁�芭弧��弧��鋇卦詒澈笞犯希�虻絞魃希�路鶇蛄爍鯗潰�Ｗ×耍��換岫��箍誒鉳砩嫌稚�魴碌淖擁��絛�飩小Ｗ擁�榪竦刈分鸌湃饊澹�饊迨撬�親詈玫墓樗蕖�

義勇軍驚慌失措，毫無經驗地在田野裡奔跑。日本人為了使抗日武裝沒有藏身之地，下令不許民間種植高稈作物，誰家在山下種苞米和高粱，就是通匪，按反滿抗日罪論處。空曠的田野裡種的都是矮棵作物，進去一隻麻雀都很醒目，義勇軍就在這樣無遮無攔的田野裡奔跑著。子彈追上來，一排人倒下，趙文暉喊道：“順著壟溝往山上跑！”有人趴下了，有人還在狂奔。趙文暉滿臉是汗，翻了個身，鼻腔裡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兒，四周的空氣都被鮮紅的血腥氣染透了。人血熱嘟嘟的，咕咚咕咚從腔子裡冒出來。趙文暉扯碎了衣裳，拼命地拿骯髒的布條往傷口上堵，可是身體的另一個傷口又冒出血來。趙文暉認出這個渾身是血的人是村裡人都知道的金線花的野漢子關世波。關世波額頭冒出密密匝匝的小汗珠，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看也不看趙文暉，把頭轉到一邊，催促道：“快跑！晚了一個也跑不了！”他的雙腿都斷了，腸子流出來，嘴角哆嗦著。趙文暉和白承實急著掰樹枝做擔架，他們剛回身，就聽到一聲槍響。關世波握著手槍，槍口抵住下頦，子彈從下頦打進去，穿透了天靈蓋……

這幾年在趙文暉眼前死去的人很多，可是這一次，他覺得內心最柔軟的東西被殘酷地搗碎了，他看著關世波碎裂的頭顱和從裡面緩緩流出的腦漿，腿徹底地軟了……敵人越來越近，可以聽到身後急促的呼吸聲。趙文暉回頭，見是一個年輕的日本小鬼，他抿著嘴角，志在必得，緊追不捨，趙文暉只好扔下關世波且戰且退……

他們跑過了青青的田野，跑過了山岡，一口氣跑到了冬天。在一處雪坎上。雪地銀光耀眼，山洞滴水成冰。趙文暉眼前是一排齊刷刷的手腳，每隻手腳上都生著烏紫油亮的凍瘡，流著稠汁兒樣的膿血。凍瘡之上再覆凍瘡，有人連手腳都凍掉了。突然有一雙凍得爛掉了指甲的手他看著眼熟，抬眼看去，這雙手是一團長的。趙文暉驚奇地叫起來：“福子，你不是死了嗎？”一團長的臉灰渣渣的，是餓出來的顏色，冷著臉說：“我是為抗日而死，可是死了白死，誰還記得？這條命就算是白扔了！”

趙文暉說：“白扔也要扔！咱們是中國人！”可是說這話時他心裡卻是虛的，不似五年前起事抗日時那樣充滿元氣。這五年裡他蹚著水火，看到了最殘酷的人生，看透了中國的內憂外患和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