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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躺在炕上一迭聲地叫:“阿瑪!阿瑪!我的親阿瑪呀!”
趙一普和趙關氏聽到趙文舉的喊聲,立即被喊聲捉進屋去,見趙文舉像掀蓋的王八一樣搖動著四肢,蒼白憔悴的臉上流著淚,一顆父母心頓時軟得如水銀瀉地。趙一普百感交集,顫著聲兒叫:“文舉,文舉!阿瑪對不住你呀!”趙文舉心裡什麼都明白,他早就明白,可是他同樣沒有辦法,他一把抓住趙一普的手,氣喘喘地說:“阿瑪,阿瑪!我求求你,求求你!太太平平過日子吧!靈芝有不對的地方你就把眼睛閉一閉,權作沒看見!媳婦是我的媳婦,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是我無能,求阿瑪往寬敞的地方想!”
趙文舉一錘定音,大包大攬,趙一普愣了半天,最後一遍遍說服自己:“好好好,阿瑪往寬敞的地方想,人活著就要往寬敞的地方想嘛,往寬敞的地方想!”
趙文舉擦了一把眼淚,說:“我這個樣子,誰還會要我呢?靈芝為我受苦受罪的日子還在後面!阿瑪要看得長遠些,別難為她。”
《寂靜的鴨綠江》8(4)
趙一普明白兒子話裡的含意,張了張嘴,最後又什麼都沒有說,“嗨”了一聲,噙著眼淚,揹著手出了院子。
父子倆心照不宣,沒用過多的語言,就從一個足以讓趙家人仰馬翻的巨大漩渦上擺渡過去了。
憶娥探頭見阿瑪走了,才戰戰兢兢從高桌子下面鑽出來。嬋娥也揭了被子爬出來。夜娥捂著臉上的傷,閨女們圍在趙關氏身邊哭起來。玉多一直躲在屋子裡,這時跑出來。小姑們被公公驅趕著,繅絲掙錢供男人讀書,她也是受益者,這時愧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寂靜的鴨綠江》9(1)
月亮把光影投到牆上,窗欞就在牆上搖晃起來。靈芝被趙文舉白天的話震盪著,輾轉反側。她不時悄悄打量著閉目不語的趙文舉,第一次發現他是個十分清醒的人,他不但什麼都沒問,還給了她一張活人的臉面,她感激得無以復加並銘記在心。
趙文舉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激烈地翻騰著。他身體不行了,可腦子不笨,靈芝懷了別人的種,他並非不知,卻因對現實無能為力而不得不保持沉默。他有著弱者的習慣和特點:凡事喜歡退一步想,而退這一步,也許就給弱者帶來了強勢的生存地位。
他們都心情激盪,無法平復。靈芝在黑夜裡認真地打量著身邊閉目不語的男人,和九住比起來,他的肌肉鬆軟綿塌,沉垂無力。他的氣息和九住比起來更是細若遊絲,渺若雲煙。每到夜裡,靈芝都不由自主地在心裡對兩個男人進行著比較,以往,不過是憐憫、同情著身邊的趙文舉,惟有今天,靈芝才真切地感受到趙文舉並不糊塗,甚至還有些讓她意料不到的聰慧。他的沉默有一種足以讓靈芝愧怍的力量,在愧怍之後升起的感激,又讓靈芝對他有了深深的敬重。
“文舉……”靈芝剛要張口,趙文舉急忙用手掩住了靈芝的口,悲嘆道:“我都知道了……”他薄薄的胸脯子一起一伏,彷彿用手輕輕一點,那顆痛苦的心就會呼嘯而出。可他喘了幾喘卻又不忘安慰靈芝:“你放心,有我,阿瑪他也得認下……”
黑暗中,靈芝悄然湧出了感激的眼淚,停了停,她更加勤勉地起身給趙文舉掖被子,又把土陶夜壺用自己的身體焐得溫熱了,然後再遞給了趙文舉。趙文舉當然知道靈芝的心,他枯瘦的手摸索到靈芝,緊緊鉗住,縱然有萬千種披肝瀝膽的慾望,到頭來身子骨卻不能做主。他再也不像新婚之夜那樣對身體還抱有希望,而是絕望地把頭深深埋進了被子裡……
靈芝的心不由自主地為趙文舉疼痛起來。她在黑暗中打量著眼前這個可憐人,像撫著自己生養的孩子一樣撫著趙文舉的頭,沉默了一會兒,就很堅決地伏在趙文舉耳邊發誓一樣說:“你要是願意,我就伺候你一輩子!”
趙文舉推下蒙在臉上的被子,白蠟蠟的臉映著月光,側過頭,眼裡交織著大喜大悲的神情,突然他一把拉過靈芝,緊緊地把她摟在了沒有多少熱乎氣兒的胸脯上。
趙文舉的胳膊沒有九住有力,身上也沒有九住那樣生野濃烈的男性氣息,他像一隻氣息微弱的病羊,對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無能為力,“誰欺負這樣的人,可要遭雷劈呢!”靈芝一邊想,一邊暗暗數著趙文舉清晰可辨的肋條,一顆心頓時升起了強烈的母性的保護慾望。
他們第一次敞開心扉,說了一夜的貼心話。
對屋,趙一普和趙關氏同樣徹夜不得安眠。趙一普白天拿樹條子抽了一下趙關氏,雖然下手不重,但抽得實在沒道理。然而趙一普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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