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第3/4 頁)
從二樓的一間房子走出來,懷疑地打量著他,但沒有吭聲。頂樓共3間房。菲利普敲了一間的門,又敲了一下,沒有回答;他擰了擰門把手,門鎖著。他敲另一間的門,沒有回答,又擰了擰門把手,門開了。房間裡黑洞洞的。
“誰呀?”
他認出克朗肖的聲音。
“我是凱里。可以進去嗎?”
他沒聽到回答。他走了進去。窗子關著,臭氣熏天,簡直使人受不了。街上的弧光燈透進了少許光線,他看到這是個小房間,裡面兩張床首尾相接。一個臉盆架和一張椅子,人在裡面幾乎無迴旋的餘地了。克朗肖躺在緊靠視窗的那張床上,他沒有動彈,卻低聲地格格笑了。
“你為什麼不點蠟燭?”這時他開口了。
菲利普劃了一根火柴,發現床邊的地板上放著一個燭臺。他點上蠟燭,將它放在臉盆架上。克朗肖一動不動地仰臥著;穿著睡衣,樣子很古怪;光禿的腦頂令人難堪。他臉如土色,像死人一樣。
“老夥計啊,你看樣子病得很重,這兒有人照料你嗎?”
“早上喬治上班前給我帶一瓶牛奶來。”
“誰叫喬治?”
“我叫他喬治,是因為他的名叫阿道夫。我和他合住這所宮殿般的公寓。”
菲利普這時才注意到另一張床上被子尚未疊。枕頭上擱頭的部分黑黑的。
“莫非你跟別人合住這間房子?”他大聲說。
“可不是嗎?在索霍房租昂貴。喬治是個侍者,他早上8點出去,一直要到晚上關店門才回來,因此他一點也不妨礙我。我們兩個人都睡不好覺。他給我講他的生活經歷,以此來消磨漫漫長夜。他是瑞士人,我對侍者向來感興趣。他們是從娛樂的角度來看待人生的。”
“你臥床幾天了?”
“3天。”
“你是不是說這3天,除了喝一瓶牛奶什麼也沒吃?你為什麼不給我捎個信?你整天躺在這兒,沒有一個人來照顧你,簡直不堪設想。”
克朗肖笑了笑。
“看看你的臉色。可愛的孩子!我真的相信你很難過,好小子。”
菲利普臉紅了,他相信自己見到這可怕的房子和這位窮詩人的悲慘處境而感到沮喪。克朗肖盯著他,微笑著繼續說道:
“我一直很愉快。請看,這是我詩集的校樣。記住,不舒適的環境也許會妨礙別人,我卻毫不在乎。倘若你的夢想能使你成為時空之主宰,那麼生活環境又算得了什麼?”
校樣擱在床上,他躺在黑暗房子裡,居然還能找到校樣。他讓菲利普看,目光炯炯。他一頁頁地翻看,對清晰的鉛字感到滿意。他朗讀了一節詩。
“寫得不賴,是吧?”
菲利普有了主意。這得多破費一點錢,而他哪怕增加最小的開支也負擔不起。但另一方面,他討厭在這種情況下計較金錢。
“我說呀,一想起你待在這兒,我簡直受不了。我有一間多餘的房間,眼下空著,也可以很容易向別人借一張床,和我住一段時間好嗎?你省得付這兒的房租。”
“哦,老弟,你會老是要我把窗戶開啟的。”
“假如你願意,你可以把那兒的所有窗戶都封起來。”
“明天我身體就好了,今天本也可以起床,只是懶得爬起來。”
“那麼你很容易就可以搬遷了。以後,假如你什麼時候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儘管上床躺著,我會在那兒照料你的。”
“假如這會使你高興的話我就去。”克朗肖說,臉上露出了遲鈍的、愉快的笑容。
“那太好了。”
他們約好菲利普第二天來接克朗肖。菲利普在繁忙的上午抽出一小時來安排這一次搬家。他看克朗肖已穿好了衣服,戴好帽子,穿著大衣坐在床上。一個裝著衣服和破舊書籍的小旅行包放在他腳邊的地板上。他那副樣子好像是坐在火車站的候車室似的。菲利普見此光景,不覺哈哈大笑。他們坐著四輪馬車直奔肯寧頓大街。馬車上的窗子關得嚴嚴實實的,菲利普將客人安頓在自己屋裡。他一大早就出去,為自己買了一副舊床架,一個便宜的衣櫃和一面鏡子。克朗肖馬上坐下來改他的校樣,他的身體好多了。
菲利普發現他還好相處,就是易激怒,這是疾病的症狀。他上午9點有課,所以得到晚上才能見到克朗肖。有一兩回菲利普勸他一塊將就吃些自個兒用殘湯剩菜做的晚餐。克朗肖在屋裡待不住,通常寧願到索霍街這家或那家最低廉飯館去吃點東西。菲利普要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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