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3/4 頁)
她是個迷人的女人。她要我頭戴綢帽,身穿大禮服上教堂,她領我聽古典音樂會。她非常喜愛星期日下午的講演;她每天早晨8點半坐下來吃早飯,假如我遲到,早飯就涼了;她閱讀正經的書,欣賞正經的畫,崇拜正經的音樂。天啊,那個女人可真把我煩死了!她依然很迷人,住在肯寧頓的那座小紅磚房裡,用莫利斯桌布和惠斯勒的蝕刻板畫來裝飾牆壁,她仍然像20年前一樣,使用岡特商店買回來的小牛奶油和冰塊在家舉行小型宴會。”
菲利普沒有問這對毫不相匹配的夫婦是如何分居的,但是阿特爾尼告訴了他。
“貝蒂並不是我的妻子,我妻子不肯同我離婚,孩子們都是些私生子,每一個都是,這有什麼不好呢?貝蒂是肯寧頓這座小紅磚房裡的一個女傭人。四五年前我一貧如洗,我已有了7個孩子,我去找我妻子求她幫助。她說如果我拋棄貝蒂,到外國去,她就答應幫助。你認為我能拋棄貝蒂嗎?當然不能,有一段時間我們捱了餓。我妻子說我愛那個貧民窟。我已經頹廢、窮困潦倒了。我在一家亞麻布商當新聞廣告員,每週掙了3鎊。而我每天都感謝上帝,因為我不住在肯寧頓那座小紅磚房裡。”
薩利端進了茄達乳酪。阿特爾尼仍滔滔不絕地說著。
“認為一個人需要錢來養家活口是世界上最大的錯誤。人們需要錢來使他們成為紳士、淑女,但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們成為紳士、淑女。薩利再過一年就要自己謀生了,她要給一個裁縫當學徒,不是嗎,薩利?而那些男孩要去為國服役。我想讓他們統統去參加海軍;那是一種快活且健康的生活。伙食好,待遇高,年老了還有養老金。”
菲利普點燃了菸斗。阿特爾尼抽自己用哈瓦那菸絲卷的香菸。薩利把桌子收拾乾淨,菲利普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一下子聽到這麼多的家庭隱私倒使他感到困窘。個子小、聲音大、外表像外國人、講話裝腔作勢、故意誇大並帶強調語氣的阿特爾尼是個令人驚訝的人。菲利普不禁回憶起克朗肖來。他似乎也有同樣的獨立思想,同樣的豪放不羈,但他的性情比克朗肖要活潑得多,他的見解更粗俗些。他對抽象的東西不感興趣,但克朗肖正是有了這一點而使自己的談話如此富有魅力。阿特爾尼對自己所屬的郡裡的世家感到非常自豪。他拿一座伊麗莎白時代的宅邸的照片給菲利普看,告訴他說:
“阿特爾尼家族在那兒已經住了7個世紀了,老弟。啊,要是你能看到那兒的壁爐和天花板就好了!”
壁板上有個小櫥,他從裡頭拿出一本家譜。他懷著稚童般的得意神情將它拿給菲利普看。它確實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瞧,那些家族的名字是怎樣再現的:索普,阿特爾斯坦,哈羅德,愛德華;我為男孩們使用了這些名字。至於女孩子,你看,我給她們起了西班牙的名字。”
菲利普心中不安,覺得可能這整個過程只是精心炮製的謊言。這並非有任何卑鄙的動機,只是為炫耀自己,令人驚歎不已罷了。阿特爾尼告訴他說他在溫徹斯特公學受教育。但是對舉止的差別很敏感的菲利普卻認為他的主人不具有在一所聞名的公學受過教育的人的特點。當阿特爾尼指出他的祖先與哪些名門望族聯姻時,菲利普卻自得其樂地猜測,阿特爾尼說不定是溫徹斯特某個商人,拍賣商或者煤炭商的兒子,他和現在大肆炫耀的那個古老的家族的唯一聯絡說不定只是姓氏碰巧相同罷了。
LⅩⅩⅩⅧ 一陣敲門聲過後,一群小孩蜂擁而入。他們現在洗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臉上被肥皂洗擦得發亮,頭髮也梳平了。他們由薩利領著正要去主日學校。阿特爾尼演戲似的、風趣地和他們開玩笑。可以看得出他對他們個個都疼愛。他為他們的健康和美貌而感到的自豪是動人的。菲利普覺得孩子們在他面前有點害羞。當他們的父親把他們打發走時,他們顯然如釋重負,一溜煙從屋裡跑走了。過了幾分鐘,阿特爾尼太太來了。她取下了頭上的髮夾,額前梳了個精巧的劉海,她穿著樸素的黑衣裳,帽子上飾有幾朵廉價花朵。她正將那雙幹活太多而變得又紅又粗的手使勁地插進一雙黑色羔羊皮手套裡。
“我要去做禮拜,阿特爾尼,”她說,“你再不需要什麼了吧?”
“只需要你的禱告,貝蒂。”
“禱告對你沒有什麼用處,你已經太老了,再禱告也無用。”她笑著說,然後又對菲利普慢吞吞地說,“我無法叫他去做禮拜,他並不比無神論者好多少。”
“她像不像魯賓斯的第二個妻子?”阿特爾尼嚷道,“她穿起17世紀的服裝看起來不是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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